朝歌王宮的琉璃盞里,琥珀色的酒液晃出細碎的光。妲己正倚在紂王肩頭,指尖漫不經心地撥弄著他衣襟上的玉佩,忽聞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小青掀著裙角闖進來,鬢邊的銀飾叮當作響。
“姐姐!申公豹和黃飛虎敗回來了!”小青的聲音帶著驚惶,手里的絲帕都攥出了褶皺,“潼關丟了,十萬鐵騎折了大半,黃飛虎被打斷了一條胳膊,申公豹……申公豹據說連道袍都被撕破了,灰頭土臉地往回趕呢!”
妲己撥弄玉佩的手頓住了,眼尾微微挑起,長睫在眼下投出淺影:“申公豹不是帶了梅山的妖獸,還有三百修士去的嗎?那五雷絕陣據說是他耗了三年心血布的,怎么會敗?”
“聽說……聽說姜子牙去終南山請了六位師侄來!”小青喘著氣,往紂王杯中續了些酒,“那六位道長個個有通天本事,清虛道人能算陣眼,玉鼎真人會斬妖劍,起初兩邊打得平手,誰料后來又殺出楊戩、雷震子,還有個叫娜扎的姑娘,據說一箭能射穿三層鐵甲!再加上伯邑考的手下悍不畏死,商軍的陣腳就亂了……”
紂王不耐煩地揮手,將酒杯往案上一墩:“廢物!連個西岐都拿不下!”
妲己卻笑了,伸手撫平紂王皺起的眉頭,指甲輕輕劃過他的手背:“大王息怒。申公豹雖敗,卻也探清了西岐的底細。姜子牙的師侄再厲害,終究是外人;楊戩、雷震子不過是些毛頭小子,倒是那伯邑考,能把散兵游勇擰成一股繩,倒是個可慮的角色。”
她轉頭對小青道:“去傳我的話,讓申公豹回來后先去女媧宮偏殿等著。另外,你去趟黑風嶺,告訴咱們的族人,讓他們備好家伙——梅山的妖獸不中用,該讓他們見識見識,什么叫真正的厲害。”
小青愣了愣:“姐姐要讓族人出手?他們……他們久居深山,怕是不愿摻和人間戰事……”
“不愿?”妲己端起酒杯,酒液映出她眼底的冷光,“當年若不是紂王庇佑,他們早被闡教的人剿殺干凈了。如今該他們報恩了。告訴他們,拿下西岐,黑風嶺以西的百里山地,都歸他們管。”
紂王在一旁聽得興起,拍著妲己的肩笑道:“還是愛妃有辦法!那些妖精若是肯出力,別說西岐,就是姜子牙的昆侖山,也能踏平了!”
妲己掩唇輕笑,將酒液喂到紂王唇邊:“大王且寬心。申公豹雖失了銳氣,但有族人相助,再加上黃飛虎的殘部,足以讓西岐喝一壺的。咱們且等著,過些日子,定能收到伯邑考的首級。”
殿外的風卷著沙塵掠過,吹得窗欞嗚嗚作響。小青躬身退下時,聽見妲己正與紂王笑談,說要在摘星樓再添一層,好俯瞰西岐城破的景象。她加快腳步往宮外走,心里卻隱隱發慌——那些深居黑風嶺的族人,個個兇戾嗜血,若是真讓他們出山,怕是不止西岐要遭殃,這朝歌的百姓,怕是也難有安穩日子了。
而此時的女媧宮偏殿,申公豹正狼狽地跪在地上,袍角的破洞還沾著潼關的泥土。他望著殿外漸漸沉下的暮色,忽然想起在潼關被桃枝纏繞的滋味,那嫩綠的枝條里,仿佛藏著無數雙眼睛,正冷冷地盯著他這個為禍人間的妖精。
小青剛走出王宮,就被一陣腥風卷得打了個趔趄。抬頭見天邊掠過幾道黑影,是黑風嶺的族人來了——領頭的黑熊怪甩著蒲扇大的巴掌,獠牙閃著寒光;后面跟著青蛇精,鱗片在夕陽下泛著冷綠,吐著分叉的信子;還有千年狐妖,化作人形卻掩不住眼角的赤紅……個個帶著深山里的戾氣,把宮門前的石獅子都嚇得抖落了幾塊碎石。
“妲姐姐的話,我們聽見了。”黑熊怪甕聲甕氣地開口,熊掌拍得地面咚咚響,“西岐在哪?俺這就去掀了它的屋頂!”
小青強壓著懼意,指了指西方:“往那邊走,過了渭水就是。姜子牙的師侄厲害,還有個叫楊戩的,額頭上有只眼,你們……”
“管他幾只眼!”青蛇精吐了吐信子,聲音黏膩如絲,“當年闡教那幫老道放火燒山,俺的尾巴就是被他們打斷的,正好新仇舊恨一起算!”說罷,帶著一眾妖精呼嘯而去,黑氣裹著腥風,把半邊天都染得發暗。
小青望著他們的背影,手心全是冷汗。轉頭回殿時,卻見妲己正憑欄而坐,手里把玩著枚骨牌,上面刻著“西岐”二字。紂王在一旁飲酒作樂,笑問:“愛妃就這么信得過那些妖精?”
“信不信不重要。”妲己指尖劃過骨牌,眼神冷得像淬了冰,“重要的是,他們恨闡教,咱們恨西岐,敵人的敵人,就是用來擋刀的。”她將骨牌往案上一放,骨牌“咔”地裂了道縫,“姜子牙想借師侄的勢,我就讓他嘗嘗,被妖氛纏上的滋味——等他們斗得兩敗俱傷,咱們再出手,豈不省事?”
紂王拍著大腿笑:“愛妃這算計,真是絕了!”
而此時的西岐城外,楊戩正站在城頭,額上神眼微睜,望著遠處翻涌的黑氣,眉頭緊鎖。雷震子在旁握緊金棍:“那黑氣好重,不似尋常妖精,倒像……黑風嶺的老東西們出山了!”
伯邑考聞訊趕來,手里還攥著剛寫好的安民告示,見狀沉聲道:“黑風嶺的妖精向來不涉世事,怎么會突然來犯?怕是朝歌那邊動了手腳。”他望向城下,忽然瞥見黑氣中夾雜著幾點青影,心頭一緊,“不好,他們抓了些百姓當擋箭牌!”
楊戩神眼驟然睜大,金光刺破黑氣:“別管那些旁門左道!雷震子,你帶一隊人護著百姓后撤;黃飛虎將軍,率騎兵抄他們后路;我去會會那領頭的妖精!”說罷,三尖兩刃刀一挑,化作一道金光沖下城頭。
黑氣中,黑熊怪正揮掌拍向一間民房,忽覺頭頂一涼,抬頭見楊戩立于云端,神眼如炬,頓時怒喝一聲撲上去。青蛇精則纏向慌亂的百姓,卻被雷震子一棍打在七寸,痛得蜷成一團。
混亂中,千年狐妖化作一道紅影,直撲伯邑考——她認得這是紂王點名要的人,抓了他,定能換塊更大的封地。伯邑考雖不善打斗,卻臨危不亂,將身邊的孩子護在身后,從袖中摸出枚玉佩擲向狐妖。那玉佩是姜子牙所贈,遇妖即現金光,狐妖被燙得尖叫一聲,顯了原形,竟是只丈長的火狐。
“原來妲己連自己的同類都舍得派出來當棋子。”伯邑考望著掙扎的火狐,眼底泛起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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