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夫子難得的臉上露出一抹怒氣:“只茂之一人,聽聞于興為記恨茂之考中后羞辱于他,他才報復(fù)。”
陳硯冷笑,果然。
一切是那般順理成章,殺人于無形。
若說別人中進士后得意忘形,借機羞辱同鄉(xiāng)落地考生他還信,周榮從來都是謙遜之人,好端端如何會羞辱一名落第舉子?
即便周榮真羞辱過于興為,那也是兩人關(guān)系極差,又或是于興為率先挑釁。
關(guān)系如此差,為何于興為能知道周榮去拜訪了曾慶?
背后若是沒高家的手筆,他是打死也不信的。
“茂之此關(guān)怕是難過了。”
楊夫子神情落寞。
本以為至交高中,能大展宏圖,誰知竟落得如此下場。
陳硯死死扣住茶碗,心中滿是不忿,還有對自己無力的不甘。
在老百姓眼中,進士已是了不得的龐然大物,可在當(dāng)權(quán)者面前,不過一只隨意就可捏死的螻蟻。
周榮又如何能知道有廢太子一事?
他不過是按照讀書人的慣例,去拜訪一位滿腹文采的五品官員罷了,竟就被牽連至此。
周榮在朝中毫無根基,誰又會為救他而冒觸怒龍顏的險?
再加之高家從中作梗,周榮如何能有好下場?
師生倆均是想到這一層,對坐不語。
陳硯道:“夫子還是別忙活了,您那些故交也幫不上忙,莫要白白欠下人情。”
楊夫子眼皮跳了下,終究還是道;“為師故交中已有高居五品之官員。”
這倒是讓陳硯吃了一驚:“夫子竟有如此高官好友?”
目光便不自覺落在夫子磨得破損的袖子。
楊夫子穿著寬袖長袍,因長年寫字,袖邊磨損極嚴重。
讀書人的袖子總會磨破,在家中穿穿不打緊,既要拜訪好友,定是穿上最好的衣衫。
陳硯便多了幾分為人學(xué)生的愧疚:“待此間事了,學(xué)生給夫子做幾身得體衣衫。”
楊夫子卻豁達道:“我與他們相交于微末之時,雖境遇不同,到底有些真情在,并不需在意這些。”
楊夫子又道:“同窗之情是極可貴的,你也需結(jié)交幾位好友,往后可相互扶持。”
當(dāng)初入府學(xué),楊夫子就將此間道理給陳硯和周既白說過,如今有感而發(fā),免不了再多提點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