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來省城探望老爺子老太太,也碰不上遠在云南的陸奕辰。
他從小就討厭這孩子,覺得他陰沉、倔強,尤其那雙眼睛看過來時,總讓他心底發毛,仿佛下一秒就會有鐮刀劈過來。
此刻猝然相見,酒意被嚇退大半。
陸正業強撐著板起臉,口齒不清地呵斥:“你、你大白天杵在這兒裝什么神弄什么鬼?想嚇死老子不成?”
話音未落,陸奕辰動了!
他如同鬼魅般瞬間欺近,動作快得陸正業根本沒看清。一只鐵鉗般的手猛地扼住陸正業的咽喉,將他未盡的叫罵死死掐斷!緊接著,一記裹挾著冰冷怒意的重拳狠狠砸在陸正業柔軟的腹部!
“呃!”陸正業連慘叫都發不出,劇痛讓他像只煮熟的蝦米蜷縮起來,醉意徹底化為冷汗涔涔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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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蘭坐在棚下,微風拂過,驅散了燥熱。
一些早離席的賓客三三兩兩往外走,議論聲清晰地飄進來:
“嘖嘖,陸家這席面,真闊氣!雞鴨魚肉,肉丸子個頭賽拳頭,香得很!”
“可不是!早知道這么豐盛,把我家那饞丫頭帶來開開葷也好啊!”
“陸家這是真看重新媳婦啊!瞧那迎親陣仗,縫紉機、錄音機,還有那老高的被褥垛,都是給親家做臉呢!”
“唉,奕辰多好的孩子,可惜了。”
“噓!這話可不敢亂說!人家姑娘是清清白白經過組織審查的,咱別嚼舌根子!”
剛松快幾年的日子,讓所有人都學會了謹言慎行。
隔著一層布單,宋玉蘭聽著這些議論,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縫紉機?錄音機?還有這樣豐盛的席面?陸奕辰竟安排得如此周到。這排場,怕是省城獨一份了。
他做這些,無非是要告訴所有人:陸家娶她宋玉蘭,沒有絲毫輕視,只有十足的重視和體面。
這份用心,讓她心底泛起暖意,笑容也真切了幾分。
“你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一道帶著明顯譏誚的女聲突兀地響起。
宋玉蘭抬眼,看見一個穿著白連衣裙的姑娘站在面前,正居高臨下、滿眼挑剔地打量著自己。是陸奕辰老領導那桌的人,姜莉莉。
姜莉莉見宋玉蘭只是平靜地回視,絲毫沒有起身相迎的意思,眼中鄙夷更甚,忍不住小聲嘟囔:“陸大哥那么好的人,真是瞎了眼……”
宋玉蘭眉梢都沒動一下,只慢悠悠地反問:“哦?不娶我,難道娶你?”
“你!”姜莉莉被這直白又犀利的話噎得臉一紅,氣惱地哼了一聲,自顧自在宋玉蘭對面的椅子坐下,抱著胳膊,斜睨著她,“得意什么?一點新媳婦的害臊勁兒都沒有,臉皮真厚。”
宋玉蘭目光清亮,直直看進姜莉莉眼里:“你喜歡陸奕辰?”
姜莉莉瞬間漲紅了臉,聲音都尖利了幾分:“你胡說什么!我怎么可能,我一直把陸大哥當親哥哥看的!你別血口噴人壞我名聲!”
宋玉蘭輕輕“呵”了一聲,那聲笑里帶著洞悉一切的嘲諷:“既然不喜歡,那你管他娶誰?看你這么忿忿不平、指手畫腳,我還以為你是求而不得,惱羞成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