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手指在扳指上用力一按,那絲意味深長的笑意重新浮上嘴角:“多少大風大浪我們柳家都闖過來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永安王,又能如何?”
柳承德被大哥的鎮定感染,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勁又了上來:“大哥說得對!怕他個鳥。他敢來查,就讓他查。青州的水深著呢,看他能摸到幾條小魚小蝦。”
柳承岳臉上的焦躁并未完全褪去,但看著大哥篤定的神情,聽著那番擲地有聲的話,心中的驚濤駭浪總算被強行壓下去幾分。
但他還是忍不住問道:“那大哥,眼下這誤會怎么辦?咱們幫著追殺錯了人,永安王怕是已經知道了……”
柳承宗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知道了又如何?他不動,我們便靜觀其變,看他這出戲想怎么唱。他若只是想撈點油水,給他便是,就當打發叫花子。倘若——”
他的聲音陡然轉變得凌厲,帶著一種森然的殺伐之氣。
“他若真敢把爪子伸到我柳家來,那就別怪我們不講情面。青州這地界,山高水遠,死個失足落水的貴人,算不得什么新鮮事。”
“還有,十幾年前,不是鬧過一次山匪么。大不了,再鬧一回就是了。”
一句話,敲定了永安王的下場。
若他不識趣,非要作對,那就等死吧。
*
京城,皇宮里。
文昭帝病了。
他這病來得又急又猛。
起初是聽聞小兒子竟遭不明身份之人追殺,驚怒交加;緊接著,搏命窟的腌臜事又捅到了御前,如同在他心口狠狠剜了一刀。
那些人竟然把人命拿來取樂?
他治下的大虞竟藏著如此觸目驚心的膿瘡?
驚、怒、痛、悔,種種情緒激烈沖撞,幾乎將他擊垮。
幸而,不久便傳回了小兒子平安無事的消息。
他緊繃的心弦驟然松開,巨大的驚喜與后怕洶涌而至,連日積壓的憂憤與驟然的情緒大起大落,還是讓他倒下了。
龍榻邊,崔皇后眼圈泛紅,拿著溫熱的濕帕子,一遍遍給文昭帝擦額頭滲出的虛汗。
“皇上,您可嚇死臣妾了……”她聲音帶著點后怕的顫抖。
“季太醫說了,您這是急火攻心又猛一松勁兒,這才扛不住。萬幸小石頭沒事,這就是天大的喜事。您放寬心,保重龍體才是。”
文昭帝聽著她的話,嗓子眼跟堵了團棉花似的,最終扯出了一抹苦笑:“寬心?”
他一把攥住皇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