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宗端起茶盞,目光微沉:“縣主肯賞光,自然是柳家的榮幸,沒有不迎的道理。”
他頓了頓,飲了一口茶,隨后將聲音壓低了幾分。
“正好借這個機(jī)會,探探這位縣主的虛實(shí)深淺。她來柳家,所圖是什么?更重要的是,她與永安王走動那般近,對我們柳家如今的處境,究竟知情幾分?”
他放下茶盞拍了拍三弟的肩膀:“讓你夫人和二弟妹一塊領(lǐng)著家里的姑娘迎她。”
“是。”柳承德心底這才舒坦了。
大哥也還是很看重他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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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承岳剛把一千兩銀票和一對東珠耳墜送到邢天海手里,沒一會兒,東西就全送到了永安王的宅子里。
謝翊寧對此當(dāng)然是笑納了。
他看向鳴珂:“棠家村重建一事,進(jìn)行得如何了?”
鳴珂翻出隨身攜帶的簿冊,恭敬回道:“回王爺。村中廢墟雜物已全部清理完畢,地面平整。隨時(shí)可動工建房。”
“依原樣重建二十一戶,連帶修水井、鋪村路、整祠堂,精打細(xì)算,三百兩足矣。”
“三百兩就夠了?”謝翊寧脫口而出,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他還以為起碼得三千兩呢。
“夠了王爺。”鳴珂語氣篤定,一筆一筆賬給他算了出來。
“清理廢墟、平整地面,用的是秦指揮使給您安排的那二百人,兩天就干完了。”
“剩下建房是重頭。木料石料從三十里外采買,運(yùn)腳費(fèi)了些。請了八個瓦匠、十二個木匠,連帶小工,按戶包工包料。二十一戶宅院,連帶水井、祠堂、村路,料錢二百二十五兩,工錢七十五兩。”
“三百兩,正好。”鳴珂合上冊子,抬眼看向王爺,“按照進(jìn)度,約莫半個月棠家村就能重新建好了。”
謝翊寧一怔,而后也反應(yīng)了過來。
對于他來說,三百兩銀子不算什么。
王府庫房里撥出的流水,動輒以千、萬計(jì)。三百兩,不過是宴席上幾壇好酒,或是貴人們的幾件衣裳。
但是對于普通百姓來說,三百兩銀子已經(jīng)是天價(jià)。
他想起了棠云麒說過的,他娘去碼頭扛大包、做苦工,拼死拼活干一個月,也就掙三兩銀子,這已經(jīng)是極好的情況了。
尋常五口農(nóng)家,一年到頭,刨去賦稅徭役、口糧種子,能攢下三五兩銀子已是老天開眼。
他再看向柳家行賄的那一千兩銀子,頓時(shí)怒從心頭起。
他們這一千兩銀子,能重建多少個村莊了,能夠多少百姓吃飽喝足了。
柳家鏟除,勢必要快。
慢一天,他們這窩蛀蟲,不知又要吸干多少戶人家的血汗,不知又要逼死多少條無辜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