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不痛快。
盡管福生一再保證少爺的皮膚相當干凈通透,也勸服不了他的潔癖。
他認命平躺榻上,由著素秋和白露為他通頭發,仔細烘干。
小丫鬟隔著簾子回稟:“少爺,少奶奶來了。”
簡珣雙目明顯變亮,扶著福生麻利坐直了身子,又思及梅娘除去上衙便是歇在清苑,每日前來更像是點個卯做做樣子,半分也不親近他,發亮的眼睛登時寥寥黯淡。
僅有的一點自尊,提醒他藏好心口實實的大跳,扮出一副淡然高深的神情,整了整白綾里衣,斜眸瞥向珠簾。
春夏的簾子多為紗幔與琉璃,輕盈又清新。
黃時雨端著一方黃花梨木的蔬果紋托盤邁入,神色如常。
下衙后稍作休整,她便回兩人的梅齋,分居不代表不管夫君死活。
兩人沒有血緣關系卻勝似親人,況且這傷又是為了保護她才捱的,黃時雨每日都會來探望簡珣,服侍他喝藥。
也謹記婆母含蓄地叮囑:萬不能使阿珣激動,掙開傷口不利于恢復。
因而黃時雨總是穿半新不舊的家常衣裳,腦后挽個簡單發髻,僅以一枚古拙的香楠木簪固定,多余青絲隨意垂在右肩,素淡宛如鮮嫩碧荷。
簡珣心頭急跳,益發不愿顯露自己有多受用此中曼妙。梅娘不過是懶得為他梳妝,倘自己連這都情動,還有什么出息。
“我在小廚房等了片刻,估算湯藥不燙口才端來的。”黃時雨放下托盤,端著藥碗來到簡珣身畔而坐。
阿珣這段時日遭受大罪,人也不如從前溫煦,臉色常常不咸不淡的。黃時雨猜不透他的心思,便端正自己的心思,勤勤懇懇俸湯遞水,努力朝著認真過日子的方向努力。
也知唯有跟著他,似她這樣無根無基的方能好過一些。
京師,遠比她想象的水深火熱。
隨便一個勛貴都能捏死她。
離開他,就得面對肅王,怕是只能做外室的。
簡珣極好伺候,再苦的湯藥遞給他皆一飲而盡。白露連忙上前服侍他漱口,又遞上帕子拭了拭嘴角。
這種精細的侍奉自然不會使喚梅娘。
滿屋子丫鬟做完了該做的,皆垂眸悄然退出。
簡珣伸手捏了捏小媳婦臉頰,“又在畫署做粗活了么,瞧著蒼白憔悴?!?/p>
蒼白憔悴可不一定是累的,還有可能是嚇得,憂思過重所致。
黃時雨抿唇笑了笑,說沒有,“藏畫樓很清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