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顯明臉色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讓棠云麟的人跟在身邊?
那豈不是直接把眼線安插在自己身邊了?
絕不可能。
她立刻笑著拱了拱手,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推拒:“云麟兄的好意,顯明心領了。”
“只是家中知曉我赴京趕考,特意請了幾位得力的護衛(wèi)隨行,平日里只是不便打擾我與友人交往,故未讓他們近身。看管審訊此人,他們足可勝任。”
她話鋒一轉(zhuǎn),抬出了最正當不過的理由。
“再者,春闈在即,云麟兄也要專心備考,實在不敢再為此等瑣事勞動兄臺,耽誤你的前程。若因此影響了兄臺春闈,顯明萬死難辭其咎。”
棠云麟臉上依舊掛著溫和的笑意,但卻沒有退讓半分:“顯明兄的顧慮,我明白。只是……”
他拖長了語調(diào),目光掃向一旁的秩桐。
“此人行刺的終究是北境王的兒子。今日若只因他一句認錯了人,便讓他一個刺客被輕易帶走,于情于理,我都無法向家母、向朝廷交代。”
“我派幾個人跟著,并非信不過顯明兄。一來是為確保此人不再暴起傷人,二來,此案既然發(fā)生在摘星山莊,我北境王府總需參與其中,留個記錄見證,日后上頭問起,也好有個說法。”
他輕輕拍了拍張顯明的肩膀,語重心長道:“顯明兄,這不是你張家一家的私事,已關乎王府顏面與朝廷法度。還望顯明兄體諒我的難處。”
他這番話直接將事件性質(zhì)從“私人恩怨”拔高到了“挑釁王府、觸及律法”的層面,張顯明很難找出理由拒絕他。
“云麟兄言之有理,是顯明考慮不周了。”張顯明從善如流地點頭,臉上甚至還擠出一絲帶著感激的笑意。
“如此,便勞煩云麟兄派人協(xié)助了。有王府的人在,查明真相自然更顯公允。”
她話說得漂亮,心卻已冷了下去。
棠云麟這是鐵了心要在他身邊釘釘子。
他一定是懷疑她了。
事已至此,她片刻也不想在這摘星山莊多待。
“既然此事已了,顯明便不久留了。”她朝棠云麟拱了拱手。
“此人傷勢不輕,需盡快帶回城中尋醫(yī)用藥,免得耽誤了審訊。再者,春闈在即,經(jīng)此一事,此地也難以靜心讀書了。我還是回城復習功課吧。”
她理由充分,棠云麟也不攔她,而是任由她讓小廝斐柳把半昏迷的秩桐從柱子上解下,架起來就往外走。
棠云麟看著她那迫不及待要離開的背影,淡淡吩咐了一句:“照夜,你帶兩個人,護送張公子回城,務必保障張公子與那刺客的周全。”
“是。”照夜領命,點了兩名精干護衛(wèi),不遠不近地跟了上去。
張顯明腳步不停,甚至沒有回頭,徑直上了馬車。
斐柳將秩桐塞進另一輛準備好的青布小車,車隊很快便駛離了摘星山莊,朝著京城方向疾行。
車廂內(nèi),張顯明靠在軟墊上,閉著眼,面色陰沉如水。
她想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地方漏了馬腳,惹得棠云麟開始懷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