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外燈管發出幽幽的紫光,冰冷地打在護照內頁上。
他湊得很近,鼻尖幾乎要碰到紙頁,放大鏡仔細地掃過每一個印章的細微紋路、油墨的邊緣,連紙張本身的纖維紋理都不放過。
另一個士兵則不動聲色地再次向前挪了半步,身體微微前傾,右手已經離開了槍套,垂在身側,但那個姿態,隨時可以閃電般地拔槍。
安妮的身體在沙發上不安地挪動了一下,雙手再次絞在一起,放在并攏的膝蓋上。
她微微低下頭,濃密的睫毛垂下來,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兩小片陰影。
壁爐里最后一點微弱的火光跳躍著,在她深灰色的大衣上投下晃動的光斑,卻絲毫無法帶來暖意。
空氣凝固了,只剩下檢測儀工作時細微的嗡鳴聲、士兵粗重的呼吸聲,以及電視里依舊喋喋不休、渲染著遙遠戰火的新聞播報。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
“長官,”馬庫斯終于抬起頭,聲音平板無波,“紫外線反應正常,油墨和紙張……初步看,沒有明顯異常。”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但那個慕尼黑機場的入境章,邊緣的暈染稍微有點……過于均勻了。常見,但不絕對。”
鷹鉤鼻軍官鼻子里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冷哼。
他并沒有收回護照,反而再次轉向安妮,眼神更加銳利逼人:
他念著護照上的名字,發音刻意得極其生硬和怪異,“從哥本哈根來?住在哥本哈根北區?”
他俯下身,那張帶著刀疤的臉湊近安妮,呼出的白氣幾乎噴到她的眼鏡片上,“說說看,哥本哈根北區,離小美人魚雕像最近的那個地鐵站叫什么?它門口……是不是有家賣熱狗的攤子?老板叫什么?”
問題像連珠炮一樣砸過來,角度刁鉆而瑣碎。
安妮猛地抬起頭,眼眸里閃過一絲真實的慌亂,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細節拷問打了個措手不及。
她的嘴唇微微張開,似乎想說什么,又咽了回去,喉頭明顯地滾動了一下。
“我……我……”
她的聲音有些發干,帶著明顯的北歐腔調,“長官,我……我家是在北區,但……離海邊有點遠。地鐵站……是諾勒布羅站?熱狗攤……我……我平時不太吃那個……”
她的語速很慢,帶著不確定的猶疑,手指用力地摳著膝蓋上的大衣布料。
“不太吃?”
軍官猛地拔高了音調,帶著濃濃的嘲諷,“一個丹麥女孩,說自己不太吃熱狗?”
他猛地直起身,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錐,“小姐,撒謊之前,最好先打打草稿!我看你根本就不是什么丹麥人!”
他的聲音在大堂里回蕩,前臺的老管理員嚇得渾身一抖。
“不!長官!”
安妮的聲音也急切起來,帶著一絲委屈和試圖辯解的無助,“我真的是!我……我有學生證!還有丹麥銀行的賬戶卡!”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手忙腳亂地再次探向腳下的旅行包,在里面急切地翻找著,動作因為慌亂而顯得有些笨拙。
她很快又掏出了幾個小本子和卡片,一股腦地捧在手里,遞向軍官,眼神里充滿了懇求,“您看!您看這個!”
軍官劈手奪過那疊證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