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勛章補償（第4頁）

沉默在房間里蔓延，帶著一種奇特的、令人壓抑的重量。

過了足足一分鐘，他才開口：

“這里的陽光，看起來和家鄉(xiāng)的也沒什么不同。”

李海鎮(zhèn)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動了一下，極其緩慢地，空洞的目光終于從窗外收回，落在了身邊這個陌生又隱隱透著一絲熟悉氣息的男人身上。

他的嘴唇翕動了一下，沒有發(fā)出聲音。

來人轉(zhuǎn)過身，正面面對著李海鎮(zhèn)，那雙深邃的眼睛如同探照燈，仔細地、一寸寸地掃過李海鎮(zhèn)蒼白的面容、深陷的眼窩、殘損的手指，以及那無法挺直的脊背。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憐憫或悲傷的表情，只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審視。

“我是誰，你應(yīng)該能感覺到。”

他并不需要李海鎮(zhèn)回答，更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你離開平壤去執(zhí)行預(yù)備行動之前，我們在牡丹峰下的那間屋子里，最后見過一面。”

李海鎮(zhèn)渾濁的眼球似乎聚焦了一瞬，一絲極其微弱的光芒閃過，但隨即又黯淡下去。

他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頭，幅度小到幾乎無法察覺。

“你受苦了，”男人的語氣更像是在確認一個客觀事實，“身體上的，和精神上的。”

他從公文包里，鄭重地取出一個深紅色的、覆蓋著天鵝絨的扁平方盒。

打開盒蓋，里面靜靜地躺著一枚金光熠熠、造型獨特的勛章——

那是一枚朝鮮最高級別的“共和國英雄”金星勛章，旁邊還有一枚略小一些、代表勇敢的“國旗勛章”。

在勛章下面，壓著一份折疊好的、印有朝鮮勞動黨黨徽和國徽的嘉獎令。

男人將打開的盒子，呈到李海鎮(zhèn)面前。

“祖國母親，沒有忘記她忠誠的兒子。”

他的聲音里，第一次注入了一絲可以稱之為“莊重”的語調(diào)，“鑒于你在敵后極端惡劣環(huán)境下，所展現(xiàn)出的超凡毅力、堅定信念和對國家與領(lǐng)袖的無限忠誠，成功保守了國家核心機密，挫敗了敵人瓦解你意志的企圖，最高人民會議常任委員會決定，授予你‘共和國英雄’稱號及‘國旗勛章’第一級。這是領(lǐng)袖同志親自簽署的命令。”

陽光照在勛章上，反射出刺目的光芒，映在李海鎮(zhèn)毫無血色的臉上。

他怔怔地看著那兩枚代表著朝鮮軍人至高榮譽的勛章，殘存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沒有激動，沒有淚水，甚至沒有明顯的表情變化。

那光芒似乎并未照亮他內(nèi)心的黑暗，反而更像是一種沉重的、無法承受的重量。

男人似乎并不期待他有什么熱烈的反應(yīng)。

他合上勛章盒，將其輕輕放在李海鎮(zhèn)膝上，然后又拿出那份嘉獎令，展開，用朝鮮語清晰地、緩慢地宣讀了一遍。

內(nèi)容無非是褒獎其忠誠、勇敢、堅貞不屈，是全體朝鮮軍人的楷模。

宣讀完，他將嘉獎令也放在李海鎮(zhèn)手里。

儀式性的部分結(jié)束了。

男人拉過旁邊一把椅子，坐在李海鎮(zhèn)對面，身體微微前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