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放行后,車子駛過一排羅漢松圍著的石子小路,而后停在一戶歐式建筑風格的門前。
大門敞開,站成兩排的幫傭守在門口,屋內水晶吊頂燈反射在羅馬花紋的大理石地面上,一股子“有錢沒地方花”的氣息砸得人眼暈。
管家熱絡地跑來開車門,嘴角噙著熱情的笑。分明是沒見過面的陌生人,說起話來像是闊別已久的相識,“小姐回來了啊,舟車勞頓辛苦了。”
縱使景越心中厭棄這里的一切,甚至都不愿意踏進這座房子半步,但她并沒有為難打工人的嗜好。任由人領著踏上了臺階,走進了蜿蜒的長廊。
幾個新來的傭人見家里突然來了個年輕且眼生的大小姐,偷偷打量了景越幾眼后,竊竊私語。
“這個小姐長得和太太不像啊,嘴巴和鼻子倒是像先生。”
“什么啊,這位是先生的前妻生的,就比梁臣少爺大了三歲。”
“那太太這不就可能是”后面的話沒說完,就被旁邊的人扯了扯袖子,李云止住了話頭,抬眼看向站她面前的景越,一時間慌了神,甚至不敢出聲。
“你好,李阿姨。”景越看了眼她xiong前的銘牌--“廚房員工李云”,而后對上她有些慌亂的眼神,一臉平和道,“能煮杯薏米水嗎?剛才有點暈車。”
聽不是責備她八卦,李云忙點頭應好,隨后匆忙拐進了廚房。剛打開了冰箱才想起來,太太好像谷物過敏和脾胃虛弱,吃不得薏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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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特助吩咐幾個年輕的樹木修剪工把她帶來的兩個大行李箱抬到了室內電梯,加上管家帶來的一位保姆,整個電梯內略顯逼仄。
“小姐,您的房間在二樓,正挨著先生的書房,先生幾個月前就吩咐把房間收拾利落等您回來。”管家一邊活躍氣氛,一邊按了電梯。
“我想住在三樓。”景越開口,隨著電梯關門的聲音,不輕不重地落在管家耳朵里。
“三樓是梁臣少爺的房間,其他幾件被改造成了游戲間、影音室和畫室,就余了一間小房間,而且還沒有獨立衛浴,小姐還是去二樓住吧。”
“沒關系,我不介意。”景越說得善解人意,語氣里仍有可察覺的強硬,正逢電梯“叮”了一下到了二樓,她順勢按了三樓,“麻煩了,管家叔叔。”
神態像極了梁器宇,不容置喙。
“哎,不麻煩,我讓她們馬上收拾出來。”管家應承下來,掏出來兜里的對講機,喊人,“小周,你帶幾個人去二樓把小姐房間里的東西搬出來,送到三樓。”
三樓走廊上鋪了厚厚的地毯,這么多人走動也沒什么聲音。只有一面設計了房間,對面是由一件暫供澆花用的小洗漱間,其他全由玻璃窗阻隔而成弧形的空中花園,里面精心栽植的白荔枝玫瑰開得正盛。
景越選的房間在最里面,剛好挨著管家口中的那位“梁臣少爺”的房間,一扇深色花梨木重工雕刻的房門旁邊安著一扇白色小門,二者形成反差。
幫傭收拾的速度非常快,加上有人勤在這里打掃,只換了個床墊,把二樓安置好的小擺件全數放了進來,最后的傭人新摘了幾株園子里的白荔枝搭了些鈴蘭擺在了她的梳妝臺前。
一切歸于安靜,景越才踏進了她方才環視的房間。窗外是一片草地接壤著山脈,綠意盎然之外是壓迫感。
她隨手將一直掛在身上的斜挎包扯下,而后將并沒有播放音樂的耳機扔在了床上。景越穿的并不算單薄,為了保持硬挺的版型而選擇加厚面料的小套裝,讓她出了層薄汗。
行李箱被規規矩矩地放在了衣柜旁邊,她攤開,從里面扯了件白色的吊帶長裙,而后轉身進了房間斜對面的小洗手間,里面散亂地擺放了些男生的洗漱用品,景越抽了個垃圾袋,一股腦裝起來放進了洗手臺下的櫥柜,而后將自己的洗漱包擺在了臺子上。
她匆匆沖了個澡,有些冰涼的水澆滅了點兒她自踏上京淮這片土地時升起的煩躁。
這座繁華到人人趨之若鶩的大城市,始終不是她的歸屬。對京淮最后的記憶大概就是五歲的她追著父親的那輛黑色小轎車跑了許久,直到她踩到公主鞋上掉落的飾品重重摔倒地上,對方也從未緩下速度,而是在她的聲聲挽留和淚眼朦朧中消失在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