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商低下了頭,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陰影,遮住了她所有的情緒。
她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只是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像一個精致漂亮、卻沒有靈魂的偶人。
可那周身散發(fā)出的、濃得化不開的失落與抗拒,卻比任何語言都來得更加清晰,更加刺人。
“嫋嫋,”次兄程頌看出了她的不對勁,走上前來,用一種笨拙卻格外真誠的語氣勸道,“姑祖母說得是。明日……阿父阿母也都在家,一家人……總該在一起的。”
他說到“一家人”三個字時,聲音不自覺地放輕了些,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心虛。
程少宮也感受到了氣氛的變化,他看看沉默的妹妹,又看看面無表情的姑祖母,撓了撓頭,不敢再像方才那樣咋咋呼呼。
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遠(yuǎn)處傳來的喧鬧聲,反襯得此處的沉默愈發(fā)壓抑。
程蘭筠靜靜地看著她。看著這個方才還像只快樂小狐貍、此刻卻瞬間蔫巴下來的小家伙。
“我說的是,我省得來回奔波,嫋嫋你也是。”
她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平靜,像是在解釋方才那個決定的合理性,“按禮節(jié),明日你們?nèi)デ旰罡萘碎L輩,我作為輩分更高的那一個,你們還得再回禮嘉侯府來拜見我。”
“我要先送你過去,安頓好,再自己回來。然后明日一早,又得等著你們這一大堆人浩浩蕩蕩地過來。多麻煩。”
她條理清晰地分析著,每一個字都精準(zhǔn)地落在“規(guī)矩”和“效率”上,聽起來是那么的……無懈可擊。
程少商的頭垂得更低了,幾乎要埋進(jìn)胸口里。她放在身側(cè)的手,無意識地絞著衣帶,將那光滑的綢帶擰成了一團(tuán)麻花。
她知道,老祖宗說得都對。
可她就是不想。
程蘭筠看著她那副可憐巴巴的、仿佛被全世界拋棄了的小模樣,心中終是響起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罷了。
什么規(guī)矩,什么禮法,在她家小狐貍的不開心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罷了,”她終于還是“投降”了,聲音里帶上了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縱容到近乎無奈的笑意,“跟我回家吧。”
程少商猛地抬起頭,那雙黯淡的眼眸里,瞬間迸射出難以置信的光彩。
程蘭筠伸出手,再次將她拉到自己身邊,這一次,卻不是牽著,而是直接將她那小小的、微涼的手,整個包裹在自己溫暖的掌心里。
她看著她,一字一頓地,用一種既像調(diào)侃又像鄭重宣告的語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