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的氣氛,一下子松快了下來。
程蘭筠看著她,心里那塊最硬的石頭,終于松動了。
她嘆了口氣,像是妥協了,又像是在對自己說。
“罷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邊,推開了那扇關著的窗。
午后的陽光一下子涌了進來,暖洋洋的,照在人身上。
“既然你都想好了,我再攔著,倒顯得我這個做長輩的,不通情理了?!?/p>
程蘭筠背對著她,聲音很輕。
“只是,有幾件事,你要記清楚?!?/p>
“第一,你的禮嘉侯爵位,是你自己的。嫁了人,也不能丟。這是你的根基,你的底氣?!?/p>
“第二,格物學院,永遠是你的后盾。無論將來發生什么,這里都是你的家?!?/p>
“第三,”她頓了頓,轉過身,目光落在程少商的臉上,前所未有的嚴肅,“永遠不要為了任何人,委屈自己。若是有一天,你在宮里待得不舒心了,或是文子端負了你……你就回來。天塌下來,有我給你頂著。”
程少商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她什么大道理都能說,什么場面都能扛,可就是扛不住老祖宗這樣掏心窩子的話。
她吸了吸鼻子,重重地點了點頭,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是,老祖宗!我都記下了!”
“行了,起來吧?!背烫m筠朝她擺了擺手,“跪了這么久,像什么樣子。去,把外頭那兩個偷聽的,叫進來?!?/p>
程少商“哎”了一聲,麻利地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有點發麻的膝蓋,跑去開了門。
門一開,就看見文帝和越妃兩個人,一個端著空了一半的蜜瓜碟子,一個拿著銀簽子,正保持著一個側耳傾聽的姿勢,僵在那里。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咳,”文帝最先反應過來,他若無其事地直起身,理了理龍袍的下擺,板起臉,“朕……朕是關心國家大事,路過此地。”
越妃則大方多了,她沖著書房里的程蘭筠揚了揚下巴,笑道:“談完了?我就說嘛,沒什么事是一碟蜜瓜解決不了的。如果有,就兩碟?!?/p>
程少商看著他們,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回頭看了一眼站在窗邊的老祖宗,陽光給她鍍上了一層金邊,那副總是顯得有些清冷的眼鏡,此刻也反射著溫暖的光。
她知道,她的戰爭,勝利了。
而她真正的戰場,才剛剛開始。
程蘭筠走出來,頗有些閑庭信步的感覺。
“我家嫋嫋跟你家太子結親,我怎么忽然有一種輩分蹭蹭蹭往上漲的感覺啊?!背烫m筠挑眉挑釁道。
“我可和你講,我們家嫋嫋的嫁妝超乎你的想象,我們格物學院,霍將軍,我,皇后可都是嫋嫋的娘家人,誰也不準欺負了我家嫋嫋?!?/p>
文帝被程蘭筠那句話噎得半天沒喘上氣來。
他堂堂一國之君,開疆拓土,什么場面沒見過,愣是被這個小了自己幾十歲、輩分卻大得嚇人的小姑奶奶給說得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