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野靠在冰冷的門板上,胸膛劇烈起伏。
客廳里無聲的沉默像巨石壓在他心口,沉甸甸的,幾乎讓他窒息。
像一頭困在籠中的野獸,在狹小的臥室里焦躁地來回踱步。
醫院里馮桂芬撕心裂肺的哭聲、還有林玫朵此刻蒼白脆弱的臉……無數畫面在他腦中沖撞,攪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頭痛欲裂。
他轉身,大步跨進狹小的衛生間,“咔噠”一聲反手鎖上了門。
“嘩——!”
冰冷刺骨的水柱瞬間從花灑噴涌而出。
周野仰起頭緊閉著雙眼,任由水流沖刷著自己的臉。
此刻,他需要這個,需要這刺骨的寒意澆滅心頭的躁火,理清那團亂麻般的思緒。
可沒用。
門外那個蜷縮在沙發上的身影,那雙布滿傷痕的赤腳,那張脆弱的不堪一擊的臉……像生了根似的,牢牢釘在他腦海深處。
任憑冷水如何沖刷,都紋絲不動,反而愈發清晰。
我到底……該拿你怎么辦?
林玫朵?
不知過了多久。
臥室門“吱呀”一聲開了。
周野走了出來。
他只套著一條寬松的舊運動褲,赤裸的上身還帶著潮濕的水汽和廉價香皂的味道。
濕漉漉的黑發緊貼著頭皮,水珠沿著他緊實的胸膛和腹肌的溝壑一路蜿蜒,最終沒入褲腰。
他胡亂地用毛巾擦著頭發,目光下意識地投向沙發。
腳步頓住了。
昏黃的燈光下,林玫朵側躺在狹窄的沙發里,身體微微蜷縮,似乎已經睡熟。
白皙的小臉上淚痕未干,長長的睫毛濕漉漉地黏在下眼瞼,即使在睡夢中,眉頭也帶著一絲不安的微蹙。
那雙粉色的兔子拖鞋還套在腳上,一只腳微微滑落,露出瑩白的腳后跟。
周野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看了許久。
他放輕腳步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視線直直落在她毫無防備的睡顏上。
白天在醫院里積攢的戾氣和方才的煩躁,竟奇跡般地一點點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化不開的酸澀和鈍鈍的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