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嬸天沒亮就拎來銅壺煮了驅邪水,蒸汽裹著藥氣漫過墻根的碎玻璃——那是昨夜清理后余下的,像撒了把晶亮的鹽,在晨光下閃爍著微光。
柳如煙蹲在墻角,用竹掃帚把最后幾片玻璃掃進簸箕,發梢還沾著昨夜的碎渣,卻比任何時候都認真,能聽到掃帚掃過地面的“沙沙”聲。
"都過來。"林塵的聲音從里屋傳來。
他換了件洗得發白的灰布短打,左腕纏著滲血的繃帶——那是昨夜擋短棍時留下的,卻被他用紅繩系成個粗糙的蝴蝶結,像面小旗子。
學生們陸續圍過來。
張鐵柱揉著后頸,昨晚鎖人時勒出的紅印子還沒消,卻把胸脯挺得老高,臉上帶著堅定的神情;隔壁理發店的學徒阿杰攥著包冰袋,額角腫起個鵪鶉蛋大的包,見林塵看過來,咧嘴露出顆缺了角的門牙,笑嘻嘻地說:"教練,我今早啃了倆肉包,勁兒足著呢。"周圍的同學都被他的話逗得笑了起來。
蘇璃靠在門框上,骨玉在掌心流轉著幽光。
她右眼的朱雀胎記隨著呼吸泛起淡紅,像團要燒起來的火:"黑淵的人,昨夜審出點東西。"她揚了揚手機,屏幕上是張照片——東方烈的西裝袖口,繡著半枚黑淵紋章,"他們說,只要打垮振武館,青大武道社能拿三百萬贊助。"
"三百萬?"柳如煙的聲音發顫,手指無意識揪住衣角,臉上滿是驚訝。"夠我們開十個分館了。。。。。。"
"所以他們怕。"林塵往前一步,影子罩住所有人。
他抬手扯下墻上的"振武"牌匾,木頭背面密密麻麻刻著名字——都是這三年在振武館學拳的孩子,牌匾的木頭帶著一股陳舊的木香。"怕這些名字站出來,說小館也能教出硬骨頭;怕擂臺邊上的觀眾,看出所謂正規社的拳頭,原來是用錢和毒堆起來的。"
張鐵柱突然攥緊拳頭,指節捏得咔咔響,眼神中透露出憤怒:"教練,昨天那左撇子的指虎,我偷偷收起來了。
鋼釘上的毒,我聞著像我老家后山的見血封喉——我爹以前采藥時說過,這玩意兒得用苗疆的蛇蛻解。"他從褲兜掏出個油紙包,里面裹著半截帶血的鋼釘,鋼釘上的血跡還帶著一絲腥味。"咱拿到交流會現場,當眾掰開給人看!"
"好小子。"林塵拍了拍他后背,震得張鐵柱耳朵又紅了,"不止這個。
蘇璃的昏眠咒能讓他們說真話,阿杰的手機昨晚錄了全程——"他指了指角落的老式座機,話筒上粘著塊微型錄音筆,"東方烈說黑淵的耐心時,全錄下來了。"
柳如煙突然抬起頭,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卻笑得比晨陽還亮:"那我們贏了擂臺,再把這些證據甩他們臉上!
讓所有人知道,他們夜里派狗撕咬的,是振武館的學生;白天裝模作樣辦的交流會,是見不得光的陰謀!"
"對。"林塵把牌匾重新掛回墻上,指腹蹭過"振武"二字的凹痕——那是他用拳頭砸出來的,能感覺到那凹痕的粗糙。"這次交流會,不是比武,是攤牌。
我們要站在最中央,讓他們的刀槍見光,讓我們的骨頭。。。。。。"他掃過所有人發亮的眼睛,聲音沉得像擂鼓,"讓他們的骨頭,碎在我們面前。"
蘇璃的骨玉突然迸出一道紅光,在半空凝成只朱雀虛影。
它撲棱著翅膀掠過每個人頭頂,最后停在"振武"牌匾上,尾羽掃過的地方,碎玻璃的反光突然變得刺目——像無數把小劍,指向明天。
晨光爬上屋檐時,林塵看著學生們開始加練。
張鐵柱舉著比平時重兩倍的石鎖,脖子上的青筋跳成小蛇,能聽到他粗重的喘氣聲;柳如煙在木人樁前揮拳,每一拳都帶著風,把昨夜留下的墻洞吹得呼呼響;阿杰蹲在地上,用樹枝在泥里畫著擂臺布局,嘴里念叨著"左邊是評委席,右邊是觀眾。。。。。。"
他摸了摸腰間的九節鞭,鞭梢還沾著昨夜的血。
系統提示音在腦海里響起:"檢測到宿主戰意值突破臨界,今日可召喚次數+2。"
"明天。"他對著即將升起的太陽說,聲音混著拳風,"該讓某些人,看看什么叫——振武館的拳。"
墻根的艾草香里,傳來遠遠的汽車鳴笛。
那是運送交流會器材的車隊,正從城外開向青大體育館。
紅色的車頭燈劃破薄霧,像極了蘇璃骨玉里那團跳動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