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停在了一戶普通人家的窗下。
屋里,一位年輕的母親正握著孩子的手,一筆一劃地在紙上練習寫字。
“娘,這幾個字好難寫?!焙⒆拥穆曇糁赡郏瑤е唤z不耐煩。
“不難的,你看,‘七步連環’,一筆都不能少。少了任何一筆,就不是它了?!蹦赣H的聲音溫柔而堅定。
孩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努力控制著毛筆,在紙上留下歪歪扭扭的四個字。
筆畫雖然稚嫩,卻一筆不落。
窗外,林塵透明的身影靜靜佇立。
他伸出虛幻的手,輕輕覆在那稚嫩的字跡之上,仿佛能感受到紙張的溫度。
“教得好?!彼吐曊f,聲音輕得只有風能聽見。
做完這一切,他的身影變得更加稀薄,仿佛隨時都會消散。
與此同時,白九娘在祠堂內點燃了三炷清香。
她從懷中取出一截被摩挲得褪了色的紅繩結,那是林塵的母親留下的遺物。
她凝視著紅繩,
火焰“騰”地一下竄起,將紅繩吞噬。
就在紅繩化為灰燼的瞬間,立在角落里的承聲杖竟無風自鳴,發出一聲清越的嗡鳴。
祠堂內外,所有長明燈的火苗,都在同一時刻劇烈地跳動了三下,而后恢復如常。
白九娘緩緩抬起頭,透過祠堂的門,仰望著洗練過的夜空。
“小姐,”她輕聲呢喃,像是在對某個遙遠的存在匯報,“您牽掛的那個孩子……終于可以活得不像個英雄了?!?/p>
夜更深了,岳山獨自一人來到鍛心鼎的殘骸前。
這里曾是柳塘屯力量的象征,如今只剩一地廢墟。
他從懷里摸出一張被火燒得只剩一角的筆記殘頁,這是他從林塵的遺物中找到的唯一一張還留有字跡的東西。
他蹲下身,將這張殘頁投入鍛心鼎的余燼之中。
一簇微弱的火苗舔舐著紙頁,在它即將化為灰燼的最后一刻,火光映照出上面最后一行若隱若現的字跡:
“我不是鑰匙,我是鎖鏈盡頭那個還肯回頭的人?!?/p>
字跡消失,紙頁成灰。
火光熄滅的剎那,整片大地都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