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在書頁上停歇,那由落葉拼成的字句,也隨之散去,仿佛從未出現過。
林塵緩緩合上《守望錄·新編》。
這本書,曾經自作主張地編織著那些英雄歸來、逆天改命的浮華篇章,如今卻在他手中靜默如謎,空無一字。
他知道,這并非倒退,而是一種新生。
方才那一場無聲的對抗,已將虛假的繁榮徹底焚盡,只留下最純粹的本質。
然而,新的困惑也隨之而來。
他低頭審視著書頁,它似乎在模仿一種極致的空白,一種比任何文字都更加沉重的訴說。
那些自行生長的章節,雖然俗套,卻也是一種生命力的體現。
可現在,生命力被洗去,只剩下等待。
等誰來寫?
又該寫些什么?
他翻開一頁,正是那篇曾讓他想動用朱筆痛批的“農夫得寶記”。
筆法依舊那么夸張,故事依舊那么空洞,像一具華麗的空殼。
林塵指尖撫過那些墨跡,這一次,他沒有了批判的沖動,只感到一種悲哀。
寫下這故事的人,或許并非存心欺騙,他只是不知道除了編造奇遇,自己那貧瘠干癟的人生還有什么值得一書。
他取出那支朱筆,懸在半空,卻遲遲沒有落下。
修改?
批判?
不,那只是將一種意志強加于另一種之上。
他要的,不是正確的史書,而是真實的呼吸。
他收起書,轉身走向村口。
那塊“真事換米”的黑木板依然立在那里,像一個沉默的聆聽者。
首日的無人問津,第二日的竊竊私語,到第三日,那個衣衫襤褸、雙手如同枯樹皮的老農顫巍巍地走來,遞上了一張揉皺的麻紙。
“我兒……為國戰死,官府文書上,卻說他是……逃兵?!崩限r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石磨過,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淚的腥氣。
林塵沒有多問,鄭重地接過那張薄如蟬翼卻重若千鈞的麻紙,轉身,舀出三升飽滿的白米,倒入老農破舊的布袋。
他當著所有圍觀村民的面,將那段簡短卻字字泣血的陳述,一字一句地高聲讀了出來。
沒有慷慨激昂的語調,只有平鋪直敘的陳述,卻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到胸口發悶,仿佛被一塊巨石壓住。
那一晚,當月光灑在黑木板上時,有人發現板子最下方,多了一行用指甲或石子刻下的夜行小字:“真話太沉,壓得人走不動路?!?/p>
與此同時,蘇璃的“夜爐席”也遇到了瓶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