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航那通電話,像塊油膩的濕抹布,把陳默心頭好不容易擦亮的一點光又給死死捂住了。他心里那股不踏實的感覺就越沉,墜得慌。安琪絕對是出事了,跑不了。
這念頭,跟漁船底黏著的藤壺似的,刮不掉,甩不開,還一天天越長越多,密密麻麻,攪得他不得安生。安琪最后那半截沒說完的話……她是不是早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天?
店里那臺老掉牙的電視,這幾天總是在“嘩嘩”的雪花點里反復播報關于伽梵圣國的新聞。畫面晃得厲害,聲音嘈雜,播音員的語速又快又急。
“……伽梵圣國局勢持續緊張……據可靠消息,潘迪特親王已全面掌控國會及軍方關鍵部門……就在昨日,多名持不同政見的國會議員及高級軍官被以‘危害國家安全’和‘叛國罪’的名義逮捕,下落不明……”
“……伽梵圣國軍事防衛部發言人今日在記者會上強硬宣布,將大幅增加軍事戰爭預算,并加速推進新型戰略武器的研發與部署……特別提及,代號‘梵天之怒’的秘密武器項目已取得突破性進展,完成初步測試……”
“……最新沖突快報,伽梵圣國與巴爾達基國在國境線附近突然爆發激烈沖突,雙方動用了包括坦克、自行火炮在內的重型武器……據未經證實的消息,伽梵圣國地面部隊已大舉越過國境線,占領了巴爾達基國的多個戰略要地……”
李舟拿著抹布的手停在半空,抹布上的水滴滴答答落在油膩的地面上。伽梵圣國……潘迪特親王……“梵天之怒”……這些詞像一顆顆冰雹,劈頭蓋臉砸下來,砸得他有點懵。
他想起安琪臨走前那句輕描淡寫的提醒:“世界不太平,‘暗影會’在背后推波助瀾的痕跡越來越明顯了”。難道……安琪的任務,真的跟這個有關?
日子就這么在心焦火燎和國際新聞的輪番轟炸下,過得稀里糊涂,像一鍋沒放鹽的粥。直到這天下午,日頭偏西,一個穿著老舊制服的郵差,騎著輛叮當作響的半舊自行車,吱呀一聲停在了“陳記小廚”的門口。
“哪位是陳默?有你的一封信件?!?/p>
李舟心里咯噔一下,走出去接過那封看起來再普通不過的牛皮紙信封。信封輕飄飄的,沒什么分量。寄信地址那一欄模糊不清,像是被水泡過又或者故意涂抹過。但他一眼就瞥見了信封右下角,有一個用鉛筆極輕極淡地畫上去的、幾乎看不見的小小圖案。
這是他和安琪約定的,非正常緊急聯絡標記!只有在正常渠道完全失效或有緊急情況下時才會啟用!
陳默的心猛地一抽,差點沒站穩。
他幾乎是沖回了后廚,反手就把門插上。他仔仔細細檢查了信封的封口,確認沒有任何被拆開過的痕跡。他屏住呼吸,用指甲小心翼翼地劃開信封邊緣。
里面只有一張折疊起來的薄薄信紙。
展開信紙,是安琪熟悉的娟秀字跡,透著一股女生特有的清麗。但仔細看,筆畫間卻透著一股難以掩飾的倉促和用力,仿佛寫字的人用盡了全身力氣。
“陳默:”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已經在一艘特種偵察潛艇上,正在秘密滲透至伽梵圣國東海岸附近。這次任務,是抵近偵察并核實代號‘梵天之怒’戰略武器的具體部署情況及其關鍵技術參數。此行風險評估為高危級,根據預案,通訊將完全靜默,直至任務完成或……失敗?!?/p>
看到這里,李舟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緊,薄薄的信紙被捏得起了深深的褶皺。果然!她真的去了伽梵圣國那個鬼地方!特種偵察潛艇……這任務級別,擺明了就是九死一生,甚至是有去無回!
他強迫自己繼續往下看,信的后半段,字跡明顯慢了下來,線條也柔和了一些,仿佛寫信人的心緒也稍稍平復了些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