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了手。指尖距離那片泛著幽光的草葉,只剩最后一寸。
也就在這一刻,朱淋清的防線被攻破了。
一柄骨刀砍中了她的左肩,帶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劇痛讓她身形一滯,更多的攻擊接踵而至。
“你!”她怒吼,卻不是對著骸骨。
張帆的指尖終于觸碰到了淵息草的葉片。
入手的感覺并非冰冷,而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仿佛握住了一塊萬載玄冰。但在這極致的寒意之中,又蘊藏著一股無法言喻的、磅礴浩瀚的生命力。
他沒有任何猶豫,用盡最后的力氣,一把將整株淵息草連根拔起,然后直接塞進了嘴里。
他甚至沒有去咀嚼,就那么囫圇吞了下去。
淵息草入喉的瞬間,張帆整個人僵住了。
沒有想象中的藥力化開,也沒有甘霖普降的舒暢。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毀滅性的力量在他體內轟然炸開。
那股深海的極寒之氣,像是一條奔涌的冰河,以一種蠻橫無理的姿態,沖刷著他干涸的經脈。他體內僅存的那點殘丹之力,如同風中殘燭,在這條冰河面前,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瞬間被沖得七零八落。
“呃啊——!”
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嚎從他喉嚨深處擠出。他整個人蜷縮起來,像一只被煮熟的蝦,身體劇烈地抽搐著。
皮膚表面,一層肉眼可見的白色寒霜正在迅速凝結。他的頭發、眉毛,轉瞬間就掛滿了冰晶。
“張帆!”
朱淋清一劍逼退身前的數具骸骨,回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她看到那個男人倒在地上,渾身覆蓋著白霜,生命氣息以一種比剛才更快的速度在消逝。
他……服毒自盡了?
這個念頭讓朱淋清的心猛地一沉。這個渾蛋,算計了她,利用了她,最后卻用這種方式死在了她的面前?
“你這個……瘋子!”她罵道,聲音里卻帶著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驚惶。
骸骨們似乎也感應到了什么。它們的目標,那株淵息草的氣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正在急速冷卻的生命源。它們停下了對朱淋清的攻擊,齊刷刷地轉向地上那個不斷抽搐的人影,似乎在判斷這個新出現的“冰塊”到底是什么。
張帆的意識已經陷入了一片混沌。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不再屬于自己。一半是火,一半是冰。枯竭的本源是他體內殘存的“火”,是被他強行壓榨出的最后一點丹力,而淵息草就是那席卷一切的“冰”。
冰與火在他的四肢百骸、五臟六腑中展開了一場慘烈的戰爭。經脈寸寸斷裂,又被那磅礴的生機瞬間修復,接著又被更狂暴的寒氣撕裂。
這種痛苦,遠超任何刀劍之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