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間重歸死寂。
聽雪樓主的氣息徹底消失,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一場幻覺。
柳乘風雙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他扶著身旁的樹干,大口喘著氣,汗水浸透了后背。
“瘋子……都是瘋子……”他喃喃自語,“你們……你們到底在說什么?顛覆世界?清算?”
沒人回答他。
朱淋清的胸口仍在劇烈起伏,她看著張帆,后者已經(jīng)恢復(fù)了那種近乎死物的平靜,正低頭檢視自己手腕上那道不斷蔓延的黑色紋路。
“我們得離開這里。”張帆開口,打破了凝固的空氣,“血腥味很快會引來求仙盟的走狗。”
他說著,便率先邁開步子,沒有絲毫遲疑,仿佛早已規(guī)劃好了路線。
朱淋清和柳乘風對視一眼,后者臉上寫滿了恐懼與茫然,但求生的本能還是驅(qū)使他跟了上去。
三人穿行在幽暗的林地中,張帆在前方帶路,他的步伐穩(wěn)定得不像一個剛剛經(jīng)歷過生死搏殺的人。他選擇的路徑極為刁鉆,完美避開了所有可能存在巡邏隊的大路,專門在崎嶇難行的密林中穿梭。
約莫半個時辰后,他停在一座早已荒廢的山神廟前。廟宇破敗,蛛網(wǎng)遍布,神像的半邊臉已經(jīng)坍塌,透著一股陰森。
“這里暫時安全。”張帆推開吱呀作響的廟門,走了進去。
廟內(nèi)積著厚厚的灰塵,他隨手掃開一片空地,從懷中取出一張泛黃的圖紙,鋪在地上。那是京都的輿圖,上面用朱砂和墨筆標注著許多常人看不懂的記號。
“過來。”他對另外兩人說。
柳乘風還在為剛才的經(jīng)歷心神不寧,朱淋清則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狀態(tài),快步走到他身邊蹲下。
“聽雪樓主的交易,是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法。”張帆的手指點在圖紙上,聲音沒有起伏,“但我們不能完全信他。”
“他那種人,怎么可能信得過!”柳乘風忍不住插嘴,“他要的是改朝換代,我們會被他當成棋子用完就扔的!”
“所以,主動權(quán)必須在我們手里。”張帆沒有理會柳乘風的激動,他的指尖在圖紙上劃過,“根據(jù)我爺爺?shù)倪z刻和皇陵的經(jīng)驗,‘巫神靈契’并非無懈可擊。它像一張網(wǎng),覆蓋整個京都,但這張網(wǎng),是由幾個關(guān)鍵的‘結(jié)’支撐起來的。”
他的手指停在幾個點上。
“這些‘結(jié)’,依托地脈龍氣而建,是‘靈契’的力量源泉。毀掉它們,‘靈契’的力量就會大幅衰減,那些靠丹藥催生的‘蛻凡者’,甚至?xí)獾椒词伞!?/p>
朱淋清湊近看去,圖上標注了四個地方。
“皇陵地宮,是其中之一,已經(jīng)被我們毀了。”張帆的指尖劃過那個已被打上叉的記號。“剩下三個,都由求仙盟直接或間接把持。”
他指向第一個點:“王家莊園。求仙盟在京都的大本營,防御最森嚴,也是最可能的‘靈契’核心所在。”
他又指向第二個點:“皇宮,承天殿。那里是龍脈正中,必然設(shè)有一處關(guān)鍵陣眼,用以竊取國運。”
最后,他的手指落在了第三個點上。一個朱淋清絕未想到的地方。
“白馬寺?”她脫口而出,“那只是城中最有名的寺廟,每日香火鼎盛,都是些平民百姓去祈福……”
“越是人多的地方,越容易掩蓋真相。”張帆的語氣冷得像冰,“香火愿力,也是一種力量。求仙盟利用萬民的祈愿,來飼養(yǎng)他們的邪物,同時鎮(zhèn)壓京都地底的一股‘怨氣’。這里,是所有節(jié)點中最脆弱,也是最巧妙的一環(huán)。”
他抬起頭,看著兩人。
“我的計劃是,兵分三路。”
柳乘風的喉嚨動了一下,他覺得事情正朝著一個他完全無法理解的方向狂奔。
“三天后,聽雪樓的人會接應(yīng)我們。我會讓他們?nèi)パ鸸ネ跫仪f園和皇宮。”張帆說道,“求仙盟的主力必定會被吸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