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新墓碑。
這個念頭,比源海的任何一處亂流都要冰冷。
“一個不錯的結局。”張帆自嘲道,“至少死得夠氣派。”
朱淋清沒有理會他的瘋話。她只是抬頭,凝望著那座插入天際的孤塔,和塔頂那滴仿佛匯聚了萬古悲哀的金色淚滴。
“你說,它在為誰流淚?”她問。
“為一個世界的死亡,為一個文明的終結,或者……為下一個即將上任的倒霉蛋。”張帆的語氣里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刻薄。
他們沉默地走向那座塔。
沒有門。
塔的底部,是一個巨大而漆黑的豁口,邊緣平滑得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直接剜去了一塊。從外面看,里面是一片純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那滴淚的光輝,無法照亮其分毫。
“一個陷阱,擺在明面上的陷阱。”張帆停在豁口前,“現在回頭,還來得及。源海雖大,總有別的辦法。”
“你信嗎?”朱淋清反問。
張帆沒有回答。
他當然不信。引航石已經碎了,他們是順著一條單行道走到了終點。這里沒有回頭路。
“你在害怕。”朱淋清陳述道,“你害怕的不是死,是怕自己會選擇讓我去死。”
張帆的身體僵了一下。
“你看,你這人就是這樣。”朱淋清繼續說,“總想扮演一個惡人,卻連最基本的自私都學不會。你把選擇權丟給我,現在又想自己一個人走進墳墓。不覺得很矛盾嗎?”
“閉嘴。”
“你讓我閉嘴,是因為我猜對了?”
張帆猛地轉身,逼近一步,兩人之間的距離不足一臂。他壓低了身體,幾乎是貼著她的耳朵說話,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我只是不想欠你什么。你的‘守護’,你的‘新生’,都與我無關。我來這里,是為了我自己的‘歸寂’。你,最好離遠點。”
說完,他不再看她,第一個走進了那片黑暗。
冰冷、死寂、絕對的穩定。
這是塔內的第一感覺。
外界那股龐大的哀傷意志,在這里被完全隔絕。空間穩固得不可思議,仿佛時間在這里都失去了意義。
朱淋清跟了進來,她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塔內沒有激起任何回音,聲音像是被這片沉重的寂靜吞掉了。
墻壁上布滿了猙獰的刻痕。有些是利爪留下的,深可見骨;有些是刀劍劈砍的,干脆利落;更多的,是能量沖擊后留下的琉璃狀結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