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麗娟的生意越做越大了,甚至連裴永慶都說:“田縣人真有錢。”其實,好多人買了以后是不用的,或者是不拿出來用的,馮國辰就是這樣的人。通過蔡麗娟,讓他得到了生意場上的好處。蔡麗娟很仗義,雖說該陪自己的全都陪了,而且是想著法兒、換著花樣、有求必應地陪,但答應的提成仍然一分也沒有少過,一天也沒有錯過,讓馮國辰感覺到日子是如此的甜蜜。
王北旺這家伙更是給力,八字還沒有一撇的田縣人民醫院家屬院建設項目,多數人還認為是云彩眼里的事,人家王北旺卻認起真來,早已給自己開出了四萬元的收據,為自己定制了一處獨家小院,左邊一家是田縣縣社主任賴夫之的,右邊一家是土產公司經理張俊的。馮國辰當然知道,張俊的男人是誰,也更知道,這三處房產,肯定是都不要錢的,既然不要錢,人家又給自己送來了收據,說明人家心里是有數的,怕以后出了什么事,沒有手續,不好說。
馮國辰打著自己的小算盤,這一處獨院,自己用。兒子馮振東已經談戀愛了,女方就是北旺他妹妹王小妮,自己再貼補點錢,給他們買套房,最好離自己近點,這樣的話,也好相互有個照應。女兒馮振萍在商業局五交化公司上班,女婿在外地當兵,家庭條件不怎么好,看看他們能拿多少錢出來,自己再貼補點,給他們也買一套,自己這一輩子,也算沒有白活。
就在馮國辰二一添作五地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時,黃青平進來了。她是醫院的老人、老領導,又是田縣高級別首長的老婆,馮國辰自然不敢怠慢,急忙讓黃青平坐了下來。原來,黃青平是來說家屬院的事的。
“馮院長,首先向你表個態,這個家屬院的房子,我是不會要的,雖說我和張俊、王北旺等人的關系特殊,但我不會占這個便宜,老羅更不會,我們兩個,風風雨雨地過了一輩子,沒兒沒女的,也不需要再分房了,縣委分給我們的房子,足夠我們住了。”黃青平的話讓馮國辰心中一愣,她表這樣一個態是什么意思,難道她不同意蓋房?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蓋房是全單位員工的呼聲,更是她家里人一手操辦的,她能有什么意見?
“對于蓋房這件好事,甚至可以說是大好事、天大的好事,我自然是舉雙手贊成的。但是,這買房、分房可不是件小事,我聽北旺說,他們設計了兩種房價,一種是我們醫院的內部價,也叫成本價,不高于田縣中醫院的價格;另一種是外部價,大概要高出10-20%,這是建筑利潤,肯定也合理,他不可能讓人家建筑隊給他白干,也不可能不繳稅,這個我也管不了。老馮,我想說的,咱得把咱的人管好了,這幾天,大伙可真沒少給我提意見,歸納起來,有這么幾點。”黃青平說著,戴上了眼鏡,掏出筆記本來,這個老女人,還挺認真的,馮國辰內心里笑了,只要不反對自己,那就是好朋友,何況她又明確表示了,自己不爭利。
黃青平看了馮國辰一眼,說道:“反映最強烈的,一是內部價買房資格問題;二是分房順序問題;三是退休職工、在醫院崗位上沒有干足三年的職工能否享受購房優惠問題。同時,一部分退休職工和即將退休的職工一直追問,供銷社職工可以接班,為什么我們就不能?還質問,是不是我們這些領導太無能,在縣委領導面前,查不清自己長了幾根手指頭?”
馮國辰看著黃青平笑了起來,說道:“老大姐,你說的這些啊,我也考慮過,關于報名買房、分房的事,咱們開會定,也可以借鑒一下縣社那邊的方案。不行的話,這兩天讓咱的班子成員和中醫院的、縣社的班子成員,分頭座談一下,咱們比葫蘆畫瓢也就是了。至于你說的接班工和新招收工人問題,我也想過,可咱是事業單位,用的可都是醫生、護士,這可都是技術活啊,不是隨便招一個,讓子女接班就能干得了的,后勤上就那么多崗位,照顧不過來啊,老大姐。”
馮國辰說的,不無道理,可黃青平總覺得,自己做的還很不夠。對于一些老職工渴望的眼神,她無法回避,有的孩子,已經待業好幾年了,整天無所事事地在街上游蕩,那早晚是要出事的。她站起身來,對馮國辰說道:“分房的事,就按你說的吧,咱不創新,就來個比葫蘆畫瓢,大差不差吧。至于招工、接班工這一塊,你最好找找王滿倉,我這個兄弟,心里點子多得很,我相信,他肯定會給你想出辦法來。對了,你也可以到阿鎮衛生院看看,聽說他們給老職工解決了不少問題,這背后,也肯定是王滿倉的點子。”
馮國辰笑了起來,因為,他家就是阿鎮東田村人,阿鎮衛生院的院長馮國玉是他親弟弟。
馮國辰準備回家一趟,看看一個小小的阿鎮衛生院是如何一下子招收了十名接班工的。當然還想通過弟弟馮國玉、老表皮洞之等人,拜訪一下傳說中的神奇人物王滿倉,因為他們之間,并沒有什么交際。而就在這個時候,蔡麗娟已經趕到了阿鎮衛生院,見到了馮國玉。
對于蔡麗娟的到來,馮國玉給予了不冷不熱的接待,對于蔡麗娟推銷的藥品和奢侈品,馮國玉同樣沒有表現出太大的興趣來。蔡麗娟心里又笑了起來,這種看似油鹽不進的人,要么是嫌提成低,要么是看不起自己,要么是有什么特殊要求。于是又燦爛地笑了起來,說道:“馮院長,今天就到這兒吧,用不用我們的藥,都行,權當交個朋友。”說著,隨手拿起馮國玉退給自己的紅包,站起身來,問了聲:“一紙廠咋走啊?我得找找俺四伯去。”
當然,蔡麗娟的話是廢話,因為坐公交車到阿鎮,一進鎮區,第一個站牌便是田縣一紙廠,也是鎮區內建筑最高、大門最氣派、最明顯的單位,她不可能看不到。然而,馮國玉還是上當了,看了蔡麗娟一眼,問了聲:“誰是你四伯啊?”
蔡麗娟同樣以驚訝的口氣說道:“王滿倉啊。”
馮國玉不屑地笑了,狐疑地說道:“你認識他?人家可是‘三哥’,哪兒來的四伯啊?”說完,撇了撇嘴。
蔡麗娟的內心里已經笑得前仰后合了,心想,又是一個權力的崇拜者。不過,面子上卻冷靜了下來,說道:“他哥六個,分別叫王滿順、王滿場、王滿囤、王滿倉、王滿當、王滿林,俺公公是王滿當,你說,他不是俺四伯,是幾伯?”
看著馮國玉驚異的樣子,蔡麗娟又“嘀嘀嘀”地笑了起來,說道:“馮院長,我大姆叫田桂蘭、四姆叫田桂香,俺婆婆叫田桂妮,親姐妹的,有意思不?”
馮國玉瞪著眼看著面前這個女孩,蔡麗娟知道,自己的魚兒,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