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國玉最終扭捏著答應了蔡麗娟,讓她先送點樣品過來,試一試臨床療效如何。蔡麗娟爽快地答應了,她知道,這個生意成功了,而且是全方位的成功,自己有可能成為阿鎮衛生院藥品采購的代理。因為,馮國玉這種扭捏的人,一旦被拿下后,便成了自己手中的玩物,這種人,就是典型的前怕狼、后怕虎、中間怕母豬的。
告別了馮國玉,蔡麗娟還是特意去了一趟一紙廠的,因為向外人炫耀了這多長時間,王滿倉長什么樣子,自己還不知道呢。更可想見,王滿倉也肯定不知道自己,她想去打個照面,認識一下,以后說話,也就有底氣了。當然,從陳德嫻、曹振喜和豐潮口中,她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的,王滿倉,永遠都是一副農民派頭,可眼神里卻充滿著知識與智慧,就連蔡麗娟羨慕成神仙級別的豐潮,也曾多次自嘆弗如。
然而,王滿倉并不在一紙廠,蔡麗娟若有所失地看了一眼他的辦公室,希冀能尋找出一張照片來,可是,沒有。王滿倉的辦公室里,除了文件、報表,就是書籍。接待她的孫小玲好奇地看著蔡麗娟,問道:“你是全旺他同學?”
蔡麗娟搖了搖頭,說道:“新旺,東院的新旺。”蔡麗娟的回答,一下子逗樂了孫小玲,說道:“呵呵,你肯定和王新旺不是一般的關系,連東院、西院都知道,太厲害了。我,是西院的孫小玲,喊王新旺小叔的,那喊你一聲什么呢?”孫小玲調皮地問著,便拉著蔡麗娟的手,看著她的臉說:“你,真漂亮,比德嫻姐還好看。”
“不,我可沒有德嫻姐好看,人家那是自來美,我這是靠化妝的。”蔡麗娟說著,從挎包里掏出一只時髦的口紅來,遞給了孫小玲,說道:“來,小玲,這個,送給你了,進口的,顏色好,而且不刺激嘴唇,保持的時間也長,不影響吃飯、洗臉。”
孫小玲笑了笑,說道:“小嬸,那我就不客氣了。”聽著孫小玲叫她小嬸,蔡麗娟的臉都沒有紅一下,孫小玲又笑了起來。
恰好,皮洞之和馮國玉走了進來,看著兩個女孩談笑風生的樣子,也被感染了。皮洞之呵呵一笑,問道:“玲,哪兒來的小嬸啊,是那個縣委的大秘書嗎?”
孫小玲搖了搖頭,笑得彎下腰去,說道:“比那個小嬸還小的嬸。”
皮洞之和馮國玉也跟著笑了起來,蔡麗娟心里更是大笑起來。看來,自己無意地來這一趟,還真來對了,要是面前這個馮國玉是來問自己底細的,那可真的要露餡了。不過,孫小玲這一聲小嬸,又把自己的生意做成了鐵板上釘釘的事。
蔡麗娟無意間獲得了最大的成功,馮國玉果然全盤相信了自己,請自己和孫小玲吃了飯。那個皮洞之還說,王滿倉在城里開會,研究什么大事,兩三天恐怕回不來,還說要送自己回縣城,被蔡麗娟婉言謝絕了。對于這種無事獻殷勤、想揩油的男人,她蔡麗娟看不上。
告別了孫小玲,略帶些酒氣的蔡麗娟登上了回縣城的班車。車子在初冬的陽光里,慢悠悠地走著,如同一頭老牛拉著沉重的磨盤,還時不時地晃動著。窗外的風景有些蒼涼,蔡麗娟不想多看一眼,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靠在車座上,睡著了。
令蔡麗娟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那個初冬的下午,就在那條從阿鎮回縣城的路上,就在詩河、玉溪交流處,就在詩河峽谷的卡脖子處,班車被搶劫了,不僅劫財,而且劫色。車上乘客的財物,被四個拿著刀子,窮兇極惡的青年男子搶劫一空。女乘客又被一個個抬起下巴,挑選了一番,這才把蔡麗娟和另外一個女孩拉下車來,又威脅司機一通,放走了班車,又分頭把兩個女孩向路邊野地里拉去。一個年長一點的漢子,指著蔡麗娟,淫笑道:“這個漂亮,送給老大了,你們幾個,跟著我大紅褲衩子到那片樹林里,老子教教你們,什么叫老漢推車、欲罷不能。”
那漢子說完,便和兩個年輕人拉起那個女孩鉆進了前邊的白楊樹林,而另外兩個年輕人一把把蔡麗娟拉到一塊墳地里,驚惶失措的蔡麗娟這才看到,那塊墳地,竟然是自己家的責任田,那些新墳,也是王家老墳剛剛搬遷過來的。蔡麗娟閉上了眼睛,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她覺得,這是天意,強奸犯,竟然把自己拉到了自家的地里。
“啪啪”,兩聲清脆的耳光響過,一個熟悉的聲音罵了聲:“滾!”那兩個家伙屁滾尿流地跑向那邊的白楊樹林子去了。蔡麗娟這才哭出聲音來,一下子坐在了地上,說道:“哥,你干什么嗎?上一次,險些把俺老板打死。這一回,你又要強了你親妹妹。哥,別干這事了,咱回家吧,妹子有錢了,有大錢了,有好多好多錢,哥,咱娘的病,好了,哥,我給你買房娶嫂子……”
哥哥蔡東亮沒有說話,扶起了妹妹蔡麗娟,送她到了路上,輕輕地給她拍打去身上的泥土,把那兩個家伙交上來的錢,偷偷地寨進蔡麗娟的挎包,便頭也不回地向那片白楊樹林子走去。
下午的陽光里,蔡東亮瘦小而丑陋的身影,如同一只生了病的野獸,漸漸地消亡著。一棵棵白楊樹瞪大了一只只怪異的眼睛,看著這個世界和這個世界上的人們。
步行到城里的蔡麗娟,這一次并沒有猶豫,果斷地選擇了報案。向陳建斌、李不餓詳實地陳述了當時的情況,包括蔡東亮所說、所做的一切。而且還清晰地說明了,那個漢子,大叫著說,自己就是那個大紅褲衩子,她也清晰地看到,那人的嘴角處,有一叢長長的胡須,而且是花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