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清占檢察長的電話還是打到了田縣縣聯(lián)社,找到賴夫之,詢問了有關(guān)情況。在電話里,賴夫之簡要地介紹了一下供銷社改革情況,并說,企業(yè)欠款不清,便無法生存下去,會出現(xiàn)倒閉、破產(chǎn),會使得職工下崗等等,以至于影響整個田縣經(jīng)濟發(fā)展和社會治安等等。對于這些道理,賴夫之當然是輕車熟路。朱清占還是耐著性子聽完了,他提醒賴夫之,檢察室的職責,僅僅是田縣檢察院派駐到片區(qū)、單位的一個臨時科室,主要任務(wù)是強化所在片區(qū)、單位的學法、守法、護法及杜絕職務(wù)犯罪意識,搜集有關(guān)情況,配合田縣檢察院工作。它不是縣聯(lián)社下屬的辦事科室,更不是一桿子插到底,為供銷社企業(yè)服務(wù)的工具。
放下電話,賴夫之淡淡一笑,這個朱清占,在縣聯(lián)社這邊,又是要人,又是要車,又是要房的,成立了個縣聯(lián)社檢察室,還不讓為企業(yè)服務(wù),那不是白白養(yǎng)活他們嗎?簡直是無稽之談。幸虧自己動手早,把這個檢察室主任的位置給爭取了過來,任命轉(zhuǎn)業(yè)干部楊居里來當這個主任。要是讓朱清占他們派,肯定不會聽自己話的。而對于楊居里的雷厲風行,他是極度滿意的,尤其是對欠賬戶,你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他們會老老實實地還錢?
得到王賴夫之默認的楊居里放下心來了,看來,那個叫渠鳳的,并沒有什么好怕的,她不就是王滿倉家的兒媳婦嗎?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不還錢,還橫得很,真他娘的仗勢欺人,你不是不走嗎,那好,就先把你扔在那里,我們先拿其他人開刀。哼哼,桃園村代銷店那個叫張春香的,倒是有點意思,把隗鎮(zhèn)供銷社桃園代銷店的投資花光了,把供銷社鋪的貨底賣光了,錢也沒影兒了,而且還賒銷了隗鎮(zhèn)供銷社生產(chǎn)批發(fā)部三萬多塊錢的化肥、其他幾個批發(fā)部兩萬多塊錢的貨款,資金同樣沒影兒了。
經(jīng)過一番思想斗爭,楊居里又升堂了。他惡狠狠地拍打著桌子,問道:“張春香,老實跟我說,錢,花到哪兒去了?那可是十好幾萬,不是個小數(shù)目,夠槍斃人的了。”
“錢,啥錢啊,這位領(lǐng)導,你問的是啥事啊?沒頭沒尾的,你讓我回答什么啊?”張春香一臉懵然的樣子。
“少在這兒給我裝糊涂,什么錢?賣化肥的錢,花到哪兒去了?”楊居里大聲問道。
“噢,領(lǐng)導,要是這樣問,我不就清楚了。以前的,我不大清楚,我是大前年才接著干代銷員的,大隊支書張兼程先是俺姐夫,后來又成俺大伯哥,代銷店的事,你去問他,代銷店賣的錢,也是他拿走的,你們找他要去吧。我還可以告訴你們,在我以前,那個營業(yè)員死了,不過,賣的錢,被前任支部書記王松理給拿走了。這位領(lǐng)導,你說,咱就是一個小當兵的,人家當官的讓咋干,咱就得咋干,讓撅起來,咱敢趴下?那不是不想活了?”張春香大大咧咧地回答著,并沒有一點害怕的樣子。
“不對吧,我怎么聽說你把錢拿回家了,說實話吧,不要再狡辯什么?”楊居里步步緊逼著。
張春香呵呵笑了起來,說道:“這位領(lǐng)導,你們了解情況還挺細致的,俺男人病了,我不往家里拿錢給他治病,他不就得死?我拿那點錢回去給他抓藥了,怎么了?王松理能拿,張兼程能拿,為什么偏偏我不能拿?這位領(lǐng)導,給你明說了吧,俺男人那個熊樣子,跟死人差不了多少。我也不怕丟人了,就那點錢,權(quán)當是我陪王支書、張兼程他們睡覺的錢,中了吧?”
這案子沒法再審下去了,楊居里揮了揮手,讓陳海軍把張春香帶走了。看來,桃園代銷店這個錢,同樣難要。
孫俊剛他們經(jīng)多方打聽,還是找到了新華酒樓。田廣民來過這里,他哥田廣軍和幾個表兄弟在這兒請他喝過酒、吃過飯。大廚黃刺猬更是一下子對他們說清了,渠鳳等人就是被關(guān)在四樓了。
幾個人一聽,也沒有多加考慮,便沖到了四樓,“啪啪啪啪”地敲著鐵葉子樓梯門。過了好大一會,楊居里才黑虎著臉打開了一道縫,說道:“請你們注意,這里是田縣檢察院的辦案重地,請你們迅速離開,否則,我們要抓人!”
孫俊剛笑了,說道:“領(lǐng)導,我們就是想問問,我們的渠鳳書記,在不在這兒,到底欠了多少賬?就是還,也得把她放出來找錢吧,你們把她關(guān)在這兒,她用什么還賬啊?”
楊居里看了他們一眼,問道:“誰告訴你們渠鳳在這兒關(guān)著的?我已經(jīng)警告過你們,這里是田縣檢察院的辦案重地,是秘密辦理案件的地方,你所問的一切,我不會告訴你們的,請你們盡快離開這里。否則,我們將會采取行動的。”
田廣民正窩著一肚子火氣,聽到楊居里如此說,便冷冷地回敬了他一句:“一句話兩頭說抓人,我們犯什么法?不就是代銷店那點破賬嗎?搞得神乎其神的。我看,恐怕是狐假虎威吧,連個警察服裝都沒有,在這兒裝什么大頭啊?”
楊居里一聽,竟然有人如此蔑視自己,大怒,大叫一聲:“那好,就讓你見識見識穿警服的,海軍,給李所長打電話,過來抓人。這幾個人,闖入田縣檢察院辦案基地,妨礙辦公,沖撞辦案人員。”
孫俊剛聽了,急忙擺手,說道:“這位領(lǐng)導,息怒,我們不知道,我們走便是了。”說完,領(lǐng)著大伙向樓下走去。沒想到卻真的和警察撞了個滿懷,還真是田縣新城派出所所長李不餓。孫俊剛等人一驚,李不餓也是一驚,幾個人中間,她認識宋列江,也認識孫俊剛,串親戚時也和田廣民有過照面。急忙停下腳步,問道:“孫支書,你們這是?”
孫俊剛一看李不餓并沒有抓他們的意思,急忙說道:“我們是來找渠鳳的,聽說他被縣社的人給抓了,就關(guān)在新華酒樓四樓。我們就一路找了過來,他們不認,也不說明情況,就把我們給攆了下來,還說讓你來抓我們呢。”
李不餓冷笑了一下,說道:“上樓問個事就讓我抓人啊,我是他家喂的狗啊?好了,你們走吧,我接到的任務(wù)也是來找人的,要是鳳嫂子真在這兒,我會讓人告訴你們是怎么回事的。”
就在幾個人向樓梯下走的時候,幾個警察也上了樓,把他們堵在了樓梯上,兩個警察已經(jīng)從腰間取出了手銬。剛剛走到三樓樓梯處的李不餓轉(zhuǎn)過身來,低聲說了句:“讓他們走,都是干什么的嗎?人家就是來找個人,有什么不對的?他們又沒有樹什么牌子,寫什么警示標識。”那幾個警察見所長發(fā)話了,急忙閃開一條道,讓他們下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