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單槍匹馬的黃清云和宋得法僵持不下的時候,王滿倉家的門口,卻又傳來一陣哭聲,原來是田桂香。眾人一驚,這個田桂香,在煤礦上給媳婦照看著門市部,平常也不回寨上來,這個時候,半晌不夜的,哭什么嗎?出了啥事了,是渠鳳還是……眾人也不看熱鬧了,便向寨子中間趕來。田桂妮也連忙跟了過去,還不忘喊了聲:“新旺他大,快到西院,看看咱四嫂,咋啦?真是的。”
眾人趕到王滿倉院子門口時,田桂香已經哭得坐在了地上,聽到聲音的陳鳳、金蓮和蘆明霞也趕了過來。陳鳳罵著兄弟媳婦:“咋啦,看你那窩囊樣子,要是俺兄弟欺負你了,我去罵他。”蘆明霞和金蓮也急忙去拉田桂香。田桂香似乎想起了什么,越哭越痛,竟然把隱藏在某處的宋列江、黃紅兵、豐浚也給哭了出來,一下子把王滿倉家的大門給圍嚴了。
過了一會,宋鄭馮和豐子臣,還有王大妮攙扶著王茍妮也過來了。王茍妮顫抖著聲音問:“香,咋著啦嗎?鳳,出事了?”
田桂香或許哭了一陣子,心氣也順了些,也感覺到自己身邊圍了一圈人,便不好意思地說道:“俺大,被救護車拉走了。三好跟著救護車去了。東旺,又不在礦上,也沒人給我看門市部。回到家,又忘記帶鑰匙,開不開門了。這家里也沒個人,可咋辦啊?”說完,自己低下頭,又哭了起來。
嫂子陳鳳笑了起來,罵道:“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這可難著你了,不就是東旺他姥爺住院了嗎?都這么大歲數了,住個院,不是很正常嗎。好了,都走吧。”說完,看了宋鄭馮一眼,說道:“老宋,騎上你那洋驢子,和香到醫院去,底下那門市,嫂子替你看著去。大妮,中午你回來給你姑做飯,好了,好了,都散了吧,有啥好看的。”
宋列江早已從孫俊剛門口推出一輛自行車來,說道:“三姨,我去吧,俺姥爺拉到哪個醫院了?隗鎮衛生院,還是田縣人民醫院。”
田桂香一聽,又著急起來,說道:“我光知道是120,不知道是哪個醫院啊,這可咋辦啊?”
陳鳳又笑了起來,說道:“東旺他娘,你啊,叫我咋說你哩?隗鎮衛生院,結實在那哩,那是他姥爺,人民醫院,廣軍在那哩,那是他爺,還能安排不好?江,你們先到衛生院,要是你姥爺不在那兒,就到人民醫院不就得了。”眾人又笑了起來。
宋鄭馮接過兒子手中的自行車,說道:“還是我跟你姨去吧,沒看看,那個家伙,還在你爺家門口站著呢?記住,別打他,把他給架走,讓他幾個從東頭走。”說完,拍了拍車后座,帶上田桂香,走了。
看熱鬧的人,感覺到田桂香這邊,沒什么好看的了,又一下子殺回到了宋天成家門口。本來僵持的雙方,又熱鬧了起來。尤其是黃清云,看到了宋列江,大聲喝斥著:“宋列江,你是如何配合我工作的?快把宋天成家的大門,給我打開,把田春妮,給我叫出來,拉到隗鎮計生指導站去,聽見了沒有?”
宋列江冷冷一笑,說道:“黃清云,你,現在是鄉里派到達摩嶺村的計生專干,并沒有什么職務。我,是達摩嶺村的支部副書記。按規定,是你配合我的工作,而不是我配合你的工作。現在,支部書記渠鳳不在,由我代理支部書記職務。走吧,我們到村部開個會去,其他事,以后再說。”
“宋列江,你這是胡鬧,我要告你,我要告你……”黃清云仍然歇斯底里地咆哮著。宋列江給黃紅兵、豐浚使了個眼色,二人走到黃清云身邊,說著話,便把他架了起來。后面的幾個婦女一看,也起著哄,推著黃清云向寨門口走去。黃清云大叫:“你們,這是暴力抗拒,暴力抗拒,是誰擰了我,是誰擰了我,有種,咱真刀真槍地干,老子怕過誰?法國鬼子,美國鬼子,老子照樣敢開槍……”
眾人笑了起來,寨子里,充滿了快樂的空氣。
陳鳳可沒有心去看熱鬧,急步向達摩嶺煤礦那邊走去,一邊走,一邊罵著兄弟媳婦:“窩囊貨,沒經見過事,就知道哭,哭,有個屁用?”說話間,竟然小跑起來,嘴里喘著氣,繼續罵著:“沒用的東西,這門市部還開著門呢,煤礦上那些煤黑子,哪一個不是賊啊?要是一看沒了人,那還不把東西給你搶走完。哎呦,老天爺,你可得給鳳看好了,看好了啊,千萬別讓那些工人蛋子去門市部去啊,千萬可不敢讓他們搶俺的東西啊。”
當陳鳳瘋瘋癲癲地跑到達摩嶺煤礦門市部時,自己又笑了起來。原來,自己的外甥豐潤,就坐在門市部門口,得著信前來幫忙的王松枝,正給工人拿著煙、結著賬呢。陳鳳一看,又罵開了兄弟媳婦田桂香:“這個死女人,這不是有人在照護著門市部嗎?還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哎呦,我的娘哎,嚇死我了。”
豐潤笑了,把椅子讓給了陳鳳,說道:“姨,跑恁快干啥啊?不就是看會門市嗎,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你孩子我在這兒,開三天門,他也不會丟一分錢。”
陳鳳聽著外甥的話,又罵開了豐潤:“豐老二,就你中,行了吧?我問你,我是不是你們親姨,你哥回來了,給我送一個糖豆沒有?聽說,還問了東院的滿當一聲,連問我一句都沒有,你們弟兄倆,安的是什么心?我給你說,你也帶話給豐潮,咱斷親,中不?我和你姨夫死了,你們也不用到我墳前哭一聲,我的天啊,這可叫人咋活啊……”陳氏哭聲,似乎觸及了某種淚點,陳鳳椅子也不坐了,一屁股坐到了門市部門口,哭了起來。一下子把她送水的王松枝給撞得險些倒地,那杯水而灑在了地上。
對這種哭聲極度熟悉的豐潤,笑了起來,說道:“姨,我惹不起你,還不行?等老大再回來了,你拿棍子,打他,行不?他不就是手里有幾個糟錢嗎?能球不象,燒包子,咱打他,跟他斷親,啊。”豐潤如同哄孩子般哄著他姨。
圍上來的人,笑了起來,煤礦大院內,同樣充滿著快樂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