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快黑的時候,賴夫之才讓縣社財務科匆匆忙忙審計了隗鎮達摩嶺村代銷店的賬目,基本上和渠鳳說的相符合。核銷投資、壞賬及按規定資產折舊之后,隗鎮供銷社欠達摩嶺村代銷店3500元,答應年底解決。
雙方最后相互妥協,達成如下協議:一、達摩嶺村代銷店接受隗鎮供銷社業務指導,每年向隗鎮供銷社交納三千元的指導管理經費;二、達摩嶺代銷店取得經營自主權,對于農資等經營,按供銷社門店對待,享受國家有關政策;三、原有人員按照個人意愿,決定去留,回供銷社上班的,由隗鎮供銷社統一安排,不愿意回供銷社上班的,自行解決其出路,并和供銷社脫離關系。
自始至終,楊居里都沒有再出現過,因為渠鳳一直堅持讓他給自己出羈押證明,他自然是不敢出來的,于是便溜之大吉了。
或許是渠鳳太失望了些,回到家后,毫不猶豫地寫了辭職書。宋好過與渠燕,并沒有跟隨她,而是回到了隗鎮供銷社,等待王北旺給他們分配工作。
王北旺徹底嘗試到了失敗的滋味,班子里面,魏石頭徹底不來上班了,他說,賴主任已經開除了自己,按普通員工對待了,他也沒有其他想法,普通員工就普通員工吧,再過兩個月,自己就退休了,請王北旺不要再打擾他。他還說,自己沒有見過改革,更沒有見過賠本、丟人、打了自己臉的改革。
李彩云先是交了隗鎮供銷社和達摩嶺煙棉加工廠的賬,然后到達摩嶺煙棉加工廠當起她的專職支部書記來了。因為,管賬這事,她一直是兼職,是為公家做貢獻的。
吳清材告訴王北旺,加工廠所剩余的棉花不多了,整個春季及大半個夏季沒有活干,恐怕要放假了。
楚文革更是在隗鎮供銷社大發雷霆,說渠鳳告了自己的黑狀,不僅在達摩嶺村代銷店丟了臉。因為,他在其他幾個代銷店,也有找同樣拿錢消費的事。還說,如果都這樣,這活還如何干?他可是替供銷社去收錢的,如果不是他,隗鎮供銷社恐怕難收一分錢。
而隗鎮老街已經關了門準備搬遷的十幾個門市部的負責人,又一次圍堵了王北旺的主任辦公室,向他要隗鎮供銷社已經承諾下來的新門市部。王北旺去找了隗勝利,一口一個姑父地喊叫著。隗勝利的回答是:“供銷社的交道,我們不打了。他賴夫之厲害,我們惹不起,總躲得起吧。我不是針對你王北旺的,但,門市部,我們隗村就是空著,也不租給你們。不僅公家的不租,就是私人的房產,他們也不得租給你們。”
隗鎮老街,隗勝利的馬仔們得到了周俊杰、王西旺的默許,以修路、修下水道為名,挖斷了路,停了水電供應。
王北旺和老副主任柴德金、楚長友等人商量后,覺得這事,應該主動向縣委、縣政府反映,請他們出面調解供銷社和隗鎮黨委政府的關系,解決現實存在的問題。可是,賴夫之卻語重心長地對他的部下說道:
“黨和政府派我們幾個來主持田縣供銷社全面工作,遇到一點小問題、小麻煩就往上交,不僅無助于問題的解決,更讓我們在領導那里留下個無能的印象。這,對于我們整個田縣供銷社都是極度不利的,對于我們正在進行的如火如荼的改革,更是一種打擊。怎么辦?還是老辦法,水濕麻繩自來緊,誰的孩子哭,誰抱走,自加壓力出動力,有了動力出成績。北旺同志,要勇敢地擔起這會沉甸甸的擔子來嗎?”
柴德金和楚長友幾乎是捂著嘴,笑著走了。王北旺呆在那里,這個爛攤子,自己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收?他這才想起來,找一找父親和岳父。
李俊才在王滿倉面前,把賴夫之大罵了一通,自己搞成的一屁股屎,讓副職來擦,還不讓跟領導反映問題,從來沒有見過如此不要臉的人,他要去找賴夫之講理去。
王滿倉當然知道李俊才說的是氣話。過了好大一會,才說道:“老李,準備讓孩子退出來吧,最好找個安穩的去處,比如田縣紀委,或者是其他局委。北旺這孩子啊,肚子里沒有墨水,心中沒有計謀,過去靠著君峰和你老李,混得風生水起的,那不是他的真本事,只是一張好嘴換來的。如今要挑大梁了,一下子便壓彎了他的脊梁,這怎么能行?”
老李點了點頭,說道:“他賴夫之在這兒坐著,天天想著些妖門,北旺這兒,看來,也只能如此了。不過,老王,總不能看著孩子這樣如喪家之犬般離開縣社吧,這也太丟人了吧?是不是讓西旺他們,給仰視開個口子,讓職工先找個安穩的地兒,也算對職工有個交代,如何?”
王滿倉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什么不好的,他賴夫之如此做,便是一個局,讓北旺往里面跳的,等北旺丟人打家伙地走了,他便會出來收拾殘局的。他已經得到他想要的,名和利都有了。”
李俊才不解地問:“名和利?怎么可能啊。亂成了這個樣子,他還能得到名利?”
王滿倉同樣笑了,說道:“明天,就讓北旺請假,住到醫院去,你看看人家賴夫之是如何名利雙收的。”
李俊才不相信,打死都不會相信。
可王南旺卻相信父親的判斷,他把王長秋給自己說的事,原原本本地給父親敘述了一遍。王滿倉苦笑一聲,說道:“吊死鬼搽粉,死不要臉的貨,連死人的錢都敢花,還有什么做不出來的事?所以,讓你兄弟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他,是正事,否則會越陷越深的。這么多年了,北旺的起點比你們幾個都高。可如今,他數年徘徊不前,無論是生意上還是仕途上,都可謂是舉步維艱的。這其中,一部分是賴夫之的原因,一部分是北旺自身的原因。他比不了你大哥的踏實,人家有技術,如今是副礦長、總工了。他也比不了你的干勁,更比不了全旺的學識,甚至比不了你二哥的實在。你們哥幾個中,我原本以為最弱的就是你二哥,可你二哥有好處,那就是示弱,你說我弱、我就弱,但我首先保證不會壞事,然后再說能辦成事。可在別人的眼里,他王北旺是仗著蘇君峰、李俊才的勢力起來的,人家首先就會防他的,再加上他的智力、勇氣一般,失敗是在所難免的。”
王南旺黯然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