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變故徹底擊垮了王來賓,他住進了兒子王松論所在的中醫院,醫生檢查出他得了嚴重的心臟病。王松理、王松論、王松麗兄妹三人輪流侍候著他,把陳坤被抓、枊歡停職的消息給隱瞞了起來。但王來賓感覺到,他們肯定出事了,出大事了。
男男女女又圍到王來賓身邊時,王來賓沒有看到陳坤的身影,而枊歡也是一副垂頭喪氣、失魂落魄的樣子,平常極愛說話的陳家印也無話可說,王獻美還是先落淚了。雖然她和陳坤的感情并不怎么好,甚至傳言他們要離婚的,可如今陳坤出了事,不管他,肯定是不行的,可她卻不知道去找誰。
陳家印見已經瞞不住老丈人,干脆把實情給說了出來,沒想到王來賓的精神倒好了很多,他坐起來,聽著兒孫們分析著當下的時局。
陳家印看了王獻美一眼,說道:“不要說他們不收你的錢,就是敢收,王北旺、邵獻洲、趙雪濤也跟咱辦不成事,甚至寇書記,照樣不行。鄭冠旦盯上了這個案子,要拿這幾個人開刀,一天問三五回案件進展情況,你們說,他們能不加快、加重嗎?”
眾人聽了,沒有一個人回答出來的,連紀委案件查辦科的科長都下了這樣的斷言,別人還有什么辦法呢?
王來賓見眾人不說話了,問了一句:“上面那條線不還沒有斷嗎?馬廳長雖說不干廳長了,可如今也是省政協副主席啊,我們這些年,可是把他當神仙給敬著的,這個時候,難道不能拿出來用一用,就是嚇唬一下鄭冠旦,不也好嗎?”
陳家印搖了搖頭,苦笑一聲,說道:“大,咱那點綠豆、南瓜的,跟醺人家差不多。現在,可都是真金白銀的送啊,票子,都是成捆的,誰還稀罕咱那點東西?咱要是真去找他,那得動大代價,效果也未必會好。馬奮進是咱的關系,可并不鐵,咱是經趙金星、趙雪濤父子牽的線,才認識他的。趙雪濤同樣和他保持著良好的關系,他在馬奮進面前如何說我們,就不知道了。更何況,現在隗鎮計劃生育被掛黃牌一事,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俺大哥王松芳,說是他舉報的。這個時候,趙雪濤如何想,會不會給我們進好言,不是很難說,而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再說,咱那關系,總比不上鄭冠旦和他的關系,馬奮進跟馬春梅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馬春梅又是鄭冠旦他親妹夫,你說,這種關系,孰遠孰近?他會幫咱說話,還是會幫鄭冠旦說話?是想都不用想的事。”
“姑父,我聽說,鄭冠旦收拾林業局,是因為什么‘細柳’、‘秘書’的而起,說是枊三如帶領枊歡、陳坤他們規劃種植柳樹犯了鄭冠旦的大忌,他才收拾這幾個人的,姓枊的、種柳樹的是俺三叔枊三如、陳坤,秘書是枊歡、高致遠。要真是這樣的話,那只有一種可能,便是老城法海寺那個老和尚了性給下的捻子。董美麗最迷信了,有時候就住在廟里,還有人說她和那個老和尚有一腿。”王獻麗的信息,顯然是道聽途說的,她并沒有說太明白,當然,她也根本說不明白。
“你啊,是不是聽賴新年他們說的,那是他們在害高致遠,保護自己。這話不要聽,更不要傳,關鍵是枊三如他幾個有把柄被人家給抓住了,無論起因是啥,鄭冠旦都不會放過他的。即便你說的那事是真的,鄭冠旦一旦知道了,會變本加厲地處罰他們的。這個時候了,咋去找老和尚說啊,你就是去給老和尚說‘細柳’、‘秘書’和我們無關,那可能嗎?你不姓枊,還是沒干秘書啊?”很顯然,陳家印也聽說了這種傳言。他覺得,應該是編的,是人們事后編的故事,用來佐證了性和尚的神通,或者是編造、傳播謠言者的智慧罷了。
“這事啊,我聽俺婆子說,那個老和尚一眼便看出了陳坤有災陣,還說是因東南方向的‘火木’而起,而且極其兇險,最怕遇到屬雞的了,要是遇見了羊、豬、兔,或可免災,不然,逃都逃不了。”王獻美想起婆婆說的話,同樣不完整地給家里的人說著。
“屬雞,北旺不就是屬雞的嗎?就是慶祝武漢長江大橋通車那一天生的,我記得很清楚,那一天還舉行了批斗會,也就是那一天,豐子澤干了那件傷天害理的事。”閨女、孫女都在,王來賓沒有說得太明白,只是說道:“看來,老和尚算的還挺準的嗎?”
“準個啥?鄭冠旦不正好是屬羊的嗎?43年的羊,寇書記也是屬羊的,55年的羊,也沒見他們對這個案子有一絲一毫心慈手軟啊,叫我說啊,就別信這些。以我多年辦案的經驗來看,這事啊,是出定了。與其在紀委想辦法,還不如提前找找朱清占,把錢花到他身上,到時候,少判二年,也就燒高香了。”陳家印已經徹底絕望了,勸說著家人,不要胡思亂想,更不得輕舉妄動,否則,事情會越來越糟糕的。
“朱清占,咱也不認識他啊,咋跑啊?”王獻美有些作難,他看著姑父,意思是你得想想辦法啊。
陳家印笑了,說道:“獻美,你要是不說,我險些忘記了,朱清占這個人啊,最迷信,他最相信落子嶺老君廟里的那個風水大師慎不言,凡事都請他裁定。這個慎不言,不正是你們商業公司照相館的經理慎秋紅的叔叔嗎?”
王獻美一聽,樂了,說道:“你是說那個怪老頭啊,我們見過面的,原來還有這層關系,他認識我,我直接找他就是了。嘿,這個陳坤,讓他受二年罪也中,讓他知道,鍋,是鐵打的。”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王來賓又躺了下來。不僅僅沒有辦法,更因為,自始至終,他的兩個兒子王松理、王松論對于兩個女婿的事,一言不發,而讓一個外人陳家印在這兒唱著獨角戲。兩個孫子,同樣跟沒事人一樣,不發一言,似乎陳坤、枊歡的事,和他們無關,王獻文還在不停地看著手表。他也只好嘆了口氣,重新恢復了病態,躺了下來,心里罵著侄子王松芳和他兒子、孫子,還有就在病房下面藥房里工作的孫女王獻嬌,竟然沒有人來看他一眼。
達摩嶺后街的男人們,這是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