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獻麗準備了一萬塊錢,下定了決心去找王小妮,她們從小學到初中都是同學,雖然關系不密切,但也不太壞,就是那種不相互理睬,又不得罪的關系,而且,王獻麗當年,對王全旺還是有點小小的情愫的。
上小學的時候,達摩嶺寨上沒有小學堂,不知為什么,直到現在,也沒有。他們是到三、四里外的陳家樓子去上學的。王南旺領著的,是前街姓王的一群孩子,王獻文領著的是后街姓王的和姓鄧的一群孩子,姓黃的孩子不上學,或者是上著上著就跑了,他們的理念是,發財和上學無關,黃茍信是個大地主,可一個大字也不識,黃青良是姓黃的人家中學問最高的一個,也不過是田縣完中畢業,當了官也住了監獄,不劃算。
當然,隊伍之中,還有兩個另類,那就是宋支書家的兩個孩子,宋列江和他姐宋改成,他們不向潘、也不向楊。不過,宋改成知道,她家跟王南旺家有親戚,故爾也就不遠不近地跟著前院王家的隊伍,王獻文想拉攏宋改成,甚至在學校回來玩游戲過家家時選她當新娘,宋改成都不為所動,拉攏計劃沒有成功,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上初中后,獻文和獻美是住在他爸王松理那兒的,獻武和獻麗是住校的,全旺、小妮也是住校的,改成住她姨家,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也住校了。他們三個,瞞著大人,玩到了一起,就連老師王福旺也不管他們,還說他們有親戚。王獻麗當時不知道他們有什么親戚,就問他哥王獻武,王獻武同樣不知道是什么親戚,就說宋改成跟王全旺在談戀愛呢,甚至還說有人看見他倆親嘴了。
王獻麗偷偷地哭了好幾回,覺得宋改成長那個樣子,根本就不配當王全旺的新娘,只有她,才配。后來,就主動地靠近王全旺、靠近王小妮,要向他大膽表白。可惜,兩年很快便過去了。王全旺、王小妮、宋改成都考上了田縣一中,而她們兄妹卻根本就沒有參加考試,預選的時候,就給打下來了。
王獻麗想著心事,便很快到了王小妮家的樓下,她家住在田縣人民醫院的家屬院,柳歡他叔也在這兒住,而且就和王小妮一幢樓。王獻麗躲在暗處看了好大一會,柳三如家并沒有亮燈,看來,柳三如出事之后,他老婆回家住去了,他有個兒子,在中州市區一個企業上班,很少回來的。而王小妮家卻亮著燈,從陽臺處,還能清楚地看到王小妮的身影,應該是晾曬衣服的。王獻麗壯了壯膽子,便進了樓道。
對于王獻麗的突然到來,王小妞感到極度的驚訝,可是很快便冷靜了下來,急忙把王獻麗讓到屋里,笑了起來,竟然說道:“獻麗,有啥事,找俺大唄,他這兩天回老家去了,你是不是沒有找到他啊?柳歡那邊,不是沒事了嗎?”原來,王小妮還以為她是來說柳歡的事兒呢。
“姑太奶奶,就不興我來看看你。”王獻麗說著話,把手里提的一個西瓜放到客廳的茶幾下,也不等王小妮相讓,便坐了下來。
王小妮笑了起來,說道:“獻麗,你這樣一喊,我便有了七老八十的感覺,還是跟上學時一樣,直接叫名字吧,多好,也親切。”
王獻麗搖了搖頭,說道:“姑太奶奶,那可不行,那時候是不懂事,胡亂叫的,現在可不一樣了,得按規矩來。”
王小妮見狀,她急忙讓兩個孩子到里間玩去了,王獻麗又說了兩句客套話,便問起太姑爺馮振東來。王小妮說道:“獻麗,真不巧,咱嶺下賈洼煤礦不是出事了嗎?他隨著督導組到阿鎮去了,那邊煤礦多,也不知道分到哪個煤礦了?聽他的意思,一天兩天也回不來,你要是有急事,明天讓我問問他在哪兒,讓他回來一趟,或者你直接去找他,都行?獻麗,是不是說你們影劇院的事啊,我聽他說過,賬還沒有查清呢,賴新年和高局長,事不會太小了。不過,這和你有啥關系啊?你一個副經理,能當多大家啊。”
王獻麗沒有想到,王小妮還是當年的王小妮,一點防備心都沒有,不用自己問,便把底細給端了出來,看來,這個馮振東,確實是關心著文化局的事呢。于是,就試探著問了一句:“我這,不是聽說,太姑爺要到文化局當局長了嘛,故爾,先來認認親,別到時候,太姑爺連我這個親孫女都不認了。”
王獻麗一句話,又把王小妮給說樂了,笑了好大一會,才說道:“獻麗,這一口一個太姑爺的,我看振東都被你給喊老了。哎呦,笑死我了,獻麗,你真是笑死人了。你說那事啊,我聽俺五哥說過,他說,只要冠旦叔和辰昌姐夫不走,是有希望的,不過,獻麗,這賈洼煤礦出事了,我咋感覺著,這事就有點玄啊。一時半會,不可能動人的。”
王獻麗聽了,動了動身子,把那一萬塊錢往里摁了摁,這才站起身來,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