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運發和他的幾個“硬殼”親朋是以擾亂社會治安、沖擊國家機關的罪名被田縣公安局抓捕的,并很快便被送到了田縣看守所。
就在王小青為他們檢查身體、辦理入所手續的時候,整個看守所里便傳遍了,為犯人定罪的那個人也進來了,所有的人,判有罪、無罪,判三年、五年,全是這個人說了算,據說還是個大貪官,送錢多了,重罪變成輕罪,有罪變成無罪,權力大得很,法官的家,他當百分之八十,公安局的人,見了他查不出十個手指頭來。大伙憋了一肚子火,要見見這個長了三頭六臂的人。
忙得焦頭爛額的魏占朋、秦守章聽說周運發進來了,頭都大了,這樣一個人,進了看守所,其他人打他,那還不是禿子頭上的蟣子,明哩跟泡兒一樣。在這個節骨眼上,說啥也不能再讓他們打架了,一個個地緊盯著,也不能打。所有休息的、請假的、臨時借調的干警,一下子都被通知回到了看守所,一人一個房間,在巡道里看死了,所有班子成員,二十四小時待崗、巡邏,確保不發生任何意外。
陳建平分管的六個號,如今只開了五個門,帶上協管警員和抽調來的臨時工,加上自己剛好六個人,陳建平讓他們一人守住一下監室,自己來回巡邏著。他最擔心的還是剛剛調到109室的董鐵蛋和剛剛被抓進來的周運發和他的親屬,無論如何躲避,周運發這批人中,肯定會有分到自己管理的號內的。更何況,101還是個過渡號,按要求,犯罪嫌疑人必須要在過渡號過渡的。
令陳建平沮喪地是,周運發本人被秦守章給分到了101號,他急忙喊出陳坤來,吩咐他,無論如何,不能打人,尤其是這幾天,正在風頭浪尖上。這個周運發的身份,瞞是瞞不過去的,照顧他又會引起其他在押人員的不滿,故爾,陳建平給陳坤下達的任務是:“不打他,冷淡他,不許任何人跟他說話、接觸。住,就住在兩個值班員之間的空地上。”陳坤點頭應允了。
就在陳建平為周運發擔心的時候,楚文革管理的109室還是出事了。原來,被同樣安排在地板上兩個值班員之間午休的董鐵蛋,卻又被砸得頭破血流,高聲叫喊起來。原來一個姓喬的死刑犯借下床去廁所之機,把腳鐐上的鐵疙瘩重重的砸在了正在睡覺、毫無防備的董鐵蛋的頭上,就連巡道上站著的民警都沒有看清是怎么回事。那個死刑犯老喬一臉無辜的樣子,說自己下床就是這個樣子,總不能再麻煩別人給自己掂著鐵疙瘩吧。
陳建平無奈,只好讓董鐵蛋到醫務室包扎了,而一說去醫務室,董鐵蛋便嚇到哆嗦起來,說啥也不去,他知道那個姓李的洋針厲害,也知道,那個女人是如何痛恨他這號罪犯,不剝他的皮,才怪呢。最后好說歹說,大伙還是把他架到了醫務室,王小青斜眼看了看董鐵蛋,冷冷一笑,說了句:“叔,咋啦,又給人打架了,過來吧,讓我給你縫縫,不痛的,我和你女兒董美娟是同學。”說話時,董鐵蛋便發出了殺豬般的叫聲。
周運發就要進號了,陳坤嚴厲地給他管理的二十幾個人上著課,任何人不得打人,不得和進來的這個人說話,不得和他有任何人接觸,要冷淡他。想打,那也得等過了這幾天。坐在鋪上的兩個家伙笑了,說道:“頭,那要是發生了董鐵蛋那樣的事,咋辦?”
陳坤剛要回答,鐵門響了,眾人急忙坐端正了,陳坤也扭過臉去,大聲報告著:“報告陳警官,我們101室所有羈押人員21人,全部到位,正在學習監規監紀,請指示!”其實,眾人大聲喊叫著“干部好”的時候,眼睛已經直直地盯住了剛剛進門的那個肥胖男人,心里罵著。
王北旺那兒,有了明顯的進展,他們很快便查出了田縣永和豆漿飯店的老板,就是賴國慶;而涉外大酒店的老板叫賴金勇,是賴孟之、趙彩霞的兒子,注冊的地址是田縣西大街某處,就是賴孟之的家,臨街倒是有五間門市房,不過不是什么大飯店、大酒店,而是一家早餐店,賣的是逍遙鎮胡辣湯,恐怕也有豆漿供應。
而就是這樣一個早餐店,和二樓的一間餐廳,卻藏著諸多玄機,有幾個村的支部書記已經向他們說出了這里面隱藏的秘密。平時,賴孟之總是會借助各種機會,約請他的下屬們到家吃飯,其實,也就是下面的那個早餐店老板娘根據賴孟之的安排,臨時做的一些家常便飯,賴孟之再拿出家里的某種沒有標簽的陳釀來,眾人也就吃喝一番。等到結賬的時候,那老板娘會報出天價來。眾人礙于賴孟之的面子,或者明知道是咋回事,也只好掏錢了事。不過,賴孟之請他們吃飯,也是有節制的,條件一般的村或者是鄉鎮里的企業,基本上半年輪一回,好一點的,三個月輪一回。時間長了,大伙也就心知肚明了。而賴孟之更是為大伙著想,給大家開發票的,反正公家可以報,大伙也就不多說什么了。
稅務部門那兒,也很快查出了他們繳稅的憑證,從繳稅金額上判斷,這兩個飯店可謂是生意興旺得很,每月利潤超過五萬元。邵獻洲搖了搖頭,說道:“看來,二賴早有準備,一邊索賄、受賄,一邊洗錢,也給我們的取證工作造成了很大麻煩,因為行賄的,用的又是公款,絕大多數行賄者,是不可能跟我們配合的。高明得很啊,把法兒都想絕了。”
“法兒想絕的,還大有人在,種種跡象表明,中州礦務局被抓的這二十幾個人,全部是從我們田縣紀委泄的密。也就是說,這些人,并沒有被舉報到田縣檢察院,他們是從我們這兒有選擇地抄襲了這些人的舉報內容而實施抓捕、審理的。而另一部分被舉報到田縣紀委、他們又沒有動的十幾個人,犯罪事實則要明顯得多,我們剛剛一采取行動,便有人交代了實情。這個人,以權謀私的本領,令人發怵啊。”王北旺說道。
邵獻洲看了陳家印一眼,接過王北旺的話來,說道:“既然王紅書記說過不追究此事,我們也不再說此事,包括我們紀委內部和田縣檢察院的紀檢書記蘇辰洲,都不追究了。我看,對于田縣檢察院向田縣紀委移交這批人的事,要來個快刀斬亂麻,我們就拿原始的舉報信件這件事開刀,來個敲山震虎,他拿不出來原始的舉報信件,就要乖乖地把案件給移交過來。我們可以答應他們一個條件,讓他們提前介入,但人員,必須按我們的規矩辦事。”
王北旺和陳家印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只是還擔心中州礦務局那邊,一直借助李留周的死,而要求將所有中州礦務局的案件交由上級紀委部門審查,田縣紀委,現在已經成了他們假想之中的敵人,是來找茬、找事的,對于解救他們的干部,澄清背后的事實這些事,是無法給他們說明的。
邵獻洲笑了,命令道:“先不管他們,把人移交過來再說,你們今天就到田縣檢察院,給他們來個突然襲擊,就檢查他們的立案卷宗,看看他們的線索是從哪兒得來的,舉報信件是否為原件?把人給搞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