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和李留周家是老親戚,李留周他爹和張金水他爹是姑舅老表,張金水、張兼程、張春香、張金霞兄妹還是到中州礦務局供應處看望了李留周的老婆孩子一回的,沒想到卻碰到了正在此值班,維持秩序的王長秋。由于縣里剛剛抓走了田縣檢察院的周運發,給眾人一個震驚,因而無論是供應處的員工還是李留周的家人,都寄希望在上級領導身上,而沒想過或者不敢到田縣政府去鬧事,更何況,中州礦務局領導這邊,已經開出了相當優厚的條件。
和李留周的老婆說了幾句客套話,兄妹幾個便出來了,王長秋冷冷一笑,說道:“他們這事啊,其實就是說錢,別他娘的說理、說法,非討個說法。說法,你會說過公安局,說理,你會說過政府,說病,你會說過醫院?”王長秋說這話,是讓張金水兄妹聽的,也是讓接待他們的供應處干部聽的,因為令解放的談判團,已經偏離了主題,而要爭取其他被抓人員的利益了,田縣政府方面,不會答應的。
張金水聽了,暗自高興,看來,發個小財的機會又來了,他對已經回到隗鎮供銷社,不再擔任主管會計,而是到了業務股工作的妹妹張金霞說了幾句話,安排他們走了。自己拉著王長秋到了供應處門外的一個小館子,喝上了。很快,二人便達成了共識,越過所謂的談判使團,先見一下魏占朋和馮國辰,探聽一下底線,然后給談判使團來個釜底抽薪,讓李留周的家屬撤退,將此事不了了之。
他們很快便見到了馮國辰,說明來意,馮國辰急忙關上自己辦公室的門,說道:“咱們這種關系,我也不瞞你們,我正準備拿翟雙鎖、李隨群開刀呢,這樣搞下去,還不把田縣人民醫院的牌子給砸了。”
張金水連連搖著頭,說道:“辰叔,萬萬使不得,田縣人民醫院,還是你辰叔一人的人民醫院,更不是你們醫生、員工的人民醫院,他前邊還有兩個字,那就是‘田縣’,縣政府能派出周青玉他們十幾個人跟中州礦務局談判,說明了什么?穩定,千萬不能出事,這事只能摁,不能揚。如果按你的想法,今天,你先把他們兩個給處理了,明天,政府便會把你給處理了。”
馮國辰一驚,張金水說的不無道理,這是大局,雖然縣政府沒有人來說此事,但風聲自己還是知道的,更何況,出事的另一方是田縣公安局,照樣是得罪不起的。
“辰叔,常言說,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事,你還得找一找魏占朋或者田縣公安局主持工作的陳建斌,探一探他們的口氣和底線,我和長秋這邊,給你們保住底,李留周是俺表哥哩,他老婆聽我的話,你就放心吧,只要錢包賠到位,問題不大,他們家屬都不追究責任了,中州礦務局還能說什么?”張金水很會說話,把和李留周這樣的一個三輩子表親說成了真親戚,又讓馮國辰去約魏占朋、甚至是陳建斌出來,因為他和王長秋,與他們并不熟悉,這也是他們為何第一站就找到馮國辰這里的原因。
馮國辰聽了,又搖了搖頭,說道:“金水,也不瞞你們說,我老馮也臨近退休年齡了,如果這樣操作,無疑表明了我知道此事,而與翟雙鎖、李隨群同流合污、沆瀣一氣了。如果事敗,追究起責任來,我可是要負直接責任的,搞不好,連正常退休也難啊。”
馮國辰的擔心,也是有道理的,張金水想了想,說道:“辰叔,你想站到干地里,想法是不錯的,但政府要是想收拾你的時候,你就是站到火堆里,照樣能查出水印來。我看這事,你可以暫時不出面,把我們介紹給翟雙鎖、李隨群,你還可以給魏占朋透個氣,說是王溝的支書王長秋有能力解決此事,讓他們來求我們。”張金水看了王長秋一眼,王長秋笑了,讓別人找上門來的生意,當然要比自己腆著臉去找他們,強多了。
就在這時,有人敲門,張金水急忙過去,打開了辦公室的門,門口站著兩個人,拿著筆記本,背著相機,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說道:“那位是馮院長,我們是中州青年導報社的,今天來,就是要了解一下李留周死亡真相的,請你配合我們的采訪。否則,我們有權把你們田縣人民醫院的許多陰暗面給曝光出去。”
張金水回頭看了馮國辰一眼,馮國辰嚇得坐在那里不敢吭聲。王長秋冷冷一笑,對那兩個記者說道:“對不起,我們是省委暗訪組的,正在調查此事,請你們回避,不要妨礙我們執行公務。關于你剛才所言,我已經記下了,記住,你們是記者,不是公檢法,也不是紀委,被采訪人,有保持沉默的權力。好了,請走吧。”
那兩個人看了看王長秋那架式,灰溜溜地走了,馮國辰擦了一把臉上的汗,說道:“你們走吧,我這就去找魏占朋、秦守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