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建強和嫂子劉玉霞從許都監獄回來了,他們是去看望他哥馬建國的,馬建國被判了十年重刑,思想并不穩定,在監獄里已經抑郁了。他還是想不開,自己為苦縣經濟發展,做出如此大的貢獻,為什么就不能放自己一馬?自己那事,說白了,就是吃喝上的事。說是違紀了,那也能認定,說是違法了,那也靠點邊,吃喝上這事,畢竟是說不清的,哪一口是公家的,哪一口是私人的,也沒有個界限。
王長秋問了一些有關馬建國的情況,讓劉玉霞走了,她在瀾滄學校旁邊開了一家小小的農家院,晚上還有客人要招待呢。見劉玉霞走了,王長秋這才說道:“建強,投資那事,你哥咋說的啊?咱們也算是過命的朋友了,我不得不告訴你,你手里那點錢,可是你哥拿十年徒刑換來的,也是王總當年從苦縣政府的投資分紅中扣下來的,可不敢貿然投資啊。說句良心話,賴夫之父子,不可信。連我這個老百姓嘴里的新縣城賴貨、惡人,都不愿意沾惹他們,你,一個外地人,可真得注意了。要知道,你和你嫂子,也就這么點家底了。這二年,掙錢如吃屎,花錢如拉稀啊。”
王長秋這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義氣。他說的也是實話,當初,無論王南旺、羅蘭如何疏通,都沒有留下欠苦縣的那部分債務,最終,債務沒有轉化成股本。而王南旺最后通過與顧美娟、羅蘭的特殊關系,又經過法律途徑,把本應當退還給苦縣那邊的欠款本息,只付了本金,而把利息留給了馬建國的家屬。后來,劉玉霞和她的子女,到了田縣,才有了立足的資本。此舉,在整個中州商界,被暗暗地傳為神話,王南旺的合作伙伴,都一個個豎起了大拇指。就連后臺老板扈啟祥,都認為,王南旺此舉,堪夸!從而一次次加大著對中州旺祥公司的投資及扶助力度。
然而,馬建強有馬建強的打算,他也拜訪了在中州省城工作的苦城老鄉,其間不乏有法律界人士,他們愿意出面,為馬建強的投資保駕護航。馬建強覺得,這是他翻身的最好時機,在田縣建筑業界,自己不可能永遠跟著王南旺、王長秋當個打工仔。自己從老家帶來的幾十號工人,可是叫自己馬老板的,既然是老板,那就得拿出老板的心態與成就來。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王北旺和賈占義來了。王北旺雖然嘴里說著,想聽聽馬建國和劉百發在監獄里的情況,但也是聽了賈占義和他說的,馬建國要和舒芬、賴國慶合作,開發田縣農資公司倉庫的事,還是有點擔心的。這么多年來,和賴夫之父子,打過交道的人,還真不少,不要說占便宜的,不吃大虧的人,不多。直到今天,自己的岳父李俊才和供銷社的好多老人,都佩服王滿倉的判斷,不和他們有過深的交往,也包括他手下的得力干將們。而且,這個判斷,也影響著險些中了他們毒招的王北旺,和脫離了供銷社的王南旺,以及兒媳婦渠鳳等。
馬建強對于王北旺、賈占義的到來,似乎領會錯了意思,好像他們也是縣社的領導,支持他的開發事業來了。對于王北旺的提問,他輕描淡寫地回答著:“我哥,心情不好,人也蒼老了許多,正在監獄醫院看病呢。我們沒有見到劉百發,但我哥說,他的情況不錯,刑期短,也快出來了。一個熟悉的獄警也說了劉百發的情況,說百發哥心態好,還減了刑,估計也就是今年上半年,五、六月份,就出來了。”
王北旺沒有再問馬建國和劉百發的事,而是突然問了句:“跟舒芬定合同,我三哥和獻文,知道嗎?”王長秋一聽,眉頭也皺了起來,作為朋友,王北旺似乎有點責難的意思。如果不是把馬建強看作自己人,誰也不會這樣問的。
賈占義搖了搖頭,說了聲:“舒芬那邊的開發,可是沒有上班子會的。”王長秋又是一愣,這是直接的提醒啊。
馬建強聽了,唐突著說道:“獻文,應該知道吧。舒芬、獻武,難道會不和他說?”
賈占義笑了笑,沒有再說什么。王北旺嘆了口氣,說道:“嘿,這幾天忙得很,我也沒有見到俺三哥,甚至連俺大也沒有見過,省里批了幾個舉報件,其中就有賴國慶,數額巨大啊。”賈占義一聽,瞪大了眼睛,這個,可是秘密啊。王北旺,可是田縣紀委的二把手,敢于說出來這樣的話來,足見其對馬建強的勸誡有多真摯。
王長秋似乎也領會到了王北旺的意思,笑著說道:“他啊,出事是早晚的事。別看他現在,當個什么職務犯罪科的科長,到時候,他照樣得進去,這個人,心眼壞了。這一回,要是出事了,可真把建明、舒芬給害慘了。”
馬建強笑了,看來,這幾個人,對賴夫之父子是有成見的,說道:“三位領導,走,喝酒去,舒芬對我說了,獻武也對我說過,姓賴的,省里、市里都有人,市長葛戰營,副市長裴永慶,可都是賴國慶的鐵哥們。還有朱清占、陳建斌、秦雪莉,不都得聽他的。”
“那是,那是,賴國慶,呵呵。”王北旺看了賈占義一眼,說道:“賈書記,走吧,這不,馬經理也說過馬建國、劉百發的情況了,咱哥倆,不是說好了,要見見你們新上任的主任齊大國嗎?對不起了,長秋哥,改天,我們和馬經理,不醉不歸。”
馬建強還想說什么,王北旺和賈占義已經站起了身,王長秋也識趣地說:“要是那事啊,哥就不留你們了,你們去吧。”
縣城的大街上,昏暗的燈光已經亮了起來,讓人覺得有幾分迷離,不知是誰家,還在睡夢般地點響幾聲鞭炮,似乎那個新年,還沒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