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夫之坐在皮同之的辦公室里,煞有介事地做著報告,從國際金融危機,講到國內不容樂觀的經濟形勢,講到財政金融問題,更講到職工生活,針頭線腦。眾人很無奈,可又不得不認真聽講。因為,他中間還會提問,如果你答對了,他會一笑了之,如果答不對,他會重新細致地,再給你再解釋一番他的見解,直到你聽懂為止。
同來的辦公室主任麻大進、財務科長黃勝戰、人事科長程秋霞等人,早已是他忠實的聽眾,阿鎮供銷社的幾個副主任也都知道賴主任的水平高,一個個真誠地聽著。只有皮同之,不時地看一下手表。賴夫之似乎意識到什么,急忙又緊了緊內容,講了二十多分鐘,這才剎住了車,笑著說道:“同之,怎么老是看表嘛,是不是我講過頭了,呵呵,也真是的,都十二點多了,好了??傊?,三句話,也是他們三個科長來督查你們工作的重點:1、今年的工作要開好頭,尤其是一季度工作要認真總結,出成績,出經驗;2、供銷社將對全市直屬公司、基層供銷社發展的社員股金實行統管,在統一管理之前,要理清底子,清理不良借款;3、職工統籌要抓緊交,確保一個不漏。好了,吃飯。”說著,笑呵呵地站起身來。
阿寺的街頭,洋洋灑灑的小雨依舊下著。素有田縣小江南之稱的阿寺,春天似乎來得更早一點,詩河岸邊的楊柳已經發出嫩黃的葉芽,有一種煙雨朦朧的感覺。古老的阿寺,紅墻灰瓦,還是那么莊嚴肅穆。穿過阿寺旁邊的古老巷子,有一種穿越時空的感覺。
由于阿村大市場的轉移,阿鎮供銷社所在的地方如今已經成了偏僻的后街,走過滄桑,繞行過已經干涸的金花泉,便進入到現代繁華的鎮區,寬闊的街道,叫囂的聲音,匆匆的人流,腳下黑乎乎的煤灰水,宣告著現代文明的張狂。走進阿鎮最豪華的飯店,魯班宴月樓,更有一種古老歷史與現代文明相交織的輝煌。
新加盟到張工行魯班大酒店旗下的宴月樓酒店。它的古老,來自它的裝修與阿寺厚重的歷史,更來自它對于阿鎮美食的堅守。雖說加盟了魯班酒店,然而,張工行還是秉承了美食的地方特色,保留了絕大部分阿鎮特色美食,加入魯班酒店的現代經營理念和特色服務,使得阿鎮宴月樓又揮發出萬千生機來。
一樓的大廳內,民間藝人正在演唱著阿鎮特有的民間藝術吹歌,美妙的竹子樂器,發出歷史厚重的聲音,老人們演唱著悠久的歷史,如同回到了史前彈唱文明。賴夫之饒有興趣的聽了一會,這才評論著,和大伙上了三樓、進了包間。
大伙似乎知道賴夫之意猶未盡,還有話要對皮同之說,于是一個個借口上了廁所,或是假裝著下去點菜。房間內只剩下賴夫之、皮同之兩個人的時候,賴夫之以毋庸置疑的口吻對皮同之命令道:“給舒芬劃撥一百萬元社員股金,屬于企業間平調,由她支付利息,到縣社統一管理合并的時候,我會照顧你的。至于借給新亭、小五的錢,我也會手下留情的。就這樣定了,下午我就讓舒芬來辦手續。”
皮同之愣在那里,至于如何吃飯,如何喝多了,他根本就不知道。
其實,就在阿寺旁邊的一家燴面館內,皮洞之還是和老搭檔王小五,田縣第一造紙廠廠長趙新亭坐了下來。兩個小菜,外加三瓶白酒,讓飯館老板孫老四笑了起來,說道:“三位領導,這是孤獨求醉來了吧。呵呵,再來個涼拌羊肉,算我送給三位領導的?!闭f著,調羊肉去了。這個孫老四,原來是跟著王滿倉做飯的,后來王滿倉鼓勵他開了這家小館子,生意不溫不火,但也顧得住一家人的生活。
“老孫,羊肉,他娘的也快吃不起了,還是你老小子自在啊,開個小館子,無憂無慮的,小日子過得舒坦的很啊。聽說,你說什么來著,他奶奶?!蓖跣∥辶R著孫老四。
孫老四嘿嘿笑了,說道:“五哥,你說不是嗎?這有了孫子后,不高興了,打他奶奶,高興了,日他奶奶,白天,讓他奶奶當驢當馬,給他干活,晚上,老子睡了他奶奶?!?/p>
剛剛聽到這個笑話的趙新亭差點笑噴出酒來,說道:“孫老四,啥時候也學得這么琉璃了啊,他奶奶,受得了嗎?”
孫老四嘆了口氣,說道:“一天就是一日,一日就是一天,這一天一日,尚可,這要是一日一天,他奶奶就是鐵打的,也得給磨明了啊?!?/p>
三個人又哈哈大笑起來,孫老四也早已端出一大盤涼拌熱羊肉,從柜臺里拿出一瓶酒來,不用他們請,便坐到了他們旁邊,給自己倒上一杯,嘆了口氣,說道:“皮書記,我孫老四想王廠長啊,人家說的,那就是個理。前幾天,我把孫子、孫女都送到他那所瀾滄學校上學去了,我相信孩子跟著他,肯定能學出一身真本事出來。他問了我飯館經營的情況,我還請他到農家院喝了一杯。他直接跟我說,到今年年底,全縣的國營、集體企業,還有所謂的鄉鎮企業,還要死亡或者名存實亡一大半,這也太可怕了吧。”說完,也不管他們,自己倒先喝了一杯,看了趙新亭一眼,說道:“趙廠長,真沒有辦法了?”
趙新亭舉起杯子,和孫老四碰了一下,無奈地說道:“生產多少,存到倉庫里多少,黃清玉他們,出門處處碰壁,賣不出去產品的工廠,還叫工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