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振東、蘇辰昌還是被通報了,一個楊爐生,就足以把濁岐鎮所有的工作給抹黑了。這兩年,計劃生育一票否決,喊得照樣響,可執行起來卻并沒有那么嚴格,有時候,說說也就過去了。可安全生產、信訪穩定這兩根弦卻繃得比馬妮的褲腰帶都緊,一不留神,就要吃家什。昨天,又是一不留神,說是到隗鎮串親戚的楊爐生,竟然又跑到了中州省供銷社、省信訪局,告起了賴夫之父子。馮振東感覺到有幾分好笑。
“這個楊爐生,是不是要讓我們給他記功啊?我們一直找田縣供銷社的事,追問他們那個黑河灣農資大市場咋整,追問他們濁岐供銷社的股金咋整?老百姓上訪到我們這兒,我們有球法啊?又不是我們欠他們錢了。”馮振東接到縣信訪部門直接打來的電話,沖著鎮長蘇丙辰笑了。
“你還別說,這要是聽起來,還真有點像是我們戳著他告狀呢?這個老楊啊,就不能讓人安生一會。聽說,是省信訪部門把他直接送回來,交給縣信訪局,一會就送回來。奶奶的,還得喝。”蘇丙辰卻考慮著今天中午如何招待的事,笑著說道:“哥,你那胃是鐵胃,我看,中午你上。我在單位給你照護著,保證咱濁岐鎮黨委的大旗,不少一個角兒,如何?”
馮振東一聽說“喝酒”兩個字,連連干嘔了兩聲,擺著手,說道:“兄弟,我看還是你上吧,信訪局那群家伙,我可懟不過他們。對了,縣供銷社不是換主任了嗎?要不,這兩天你去跟新主任照照頭,看看他對于解決咱濁岐鎮供銷社的問題,有啥想法?事,不能總這樣推下去吧。楊爐生告狀這事,都幾年了,連王振剛、劉明湘住監獄都出來了,還沒有解決。老賴那老東西,是根本指靠不上的,奶奶的,說話那口氣,跟個改革專家一樣,懶得理鱉孫。”
蘇丙辰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說道:“哥,你這是叫我交糧本吧,真受不了了,要不,咱倆躲躲,讓王副書記上。”蘇丙辰真的不想再喝了。馮振東搖了搖頭,說了句:“上頭來的這些人,成不了事,可壞事的本領,大的很啊。嘿,還是我來吧。下午,我就不回單位了。”說著,便向樓下走去,他已經聽到云夢等人的聲音。
馮振東接待云夢等人的宴席,沒有設在濁岐鎮,而是又到了紅星水庫北岸田廣成的燒烤農家院,是云夢親自提出來的,還說,要讓王礦長來陪客。這讓馮振東內心里很翻騰,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馮振東甚至懷疑,自己這個外表老實的大舅哥,在云夢駐礦期間,是不是把這個小女人給收拾了。要不然的話,他們信訪局每次來,都要到廣成那兒去吃飯,還非讓王東旺陪客不可。
王東旺并不想給妹夫馮振東陪客,眼看著快開工了,資金還沒有著落呢。春節前,好不容易處理點存煤和半舊的礦山機械,給工人們補發了工資福利,過了春節,又欠上了。而且,這煤礦開工,可不是拿鐵鍬刨地,說擱上就擱上的,沒有個二三十萬的,恐怕根本就不行。
一場春雨過后,紅星水庫岸邊的柳樹條徹底綠了起來,宣告著春天真的來臨了。田廣成的小樓就淹沒在那一片綠意里,相得益彰。田廣成的生意,倒是做大了,在他和他大哥田廣軍的宅子上,蓋起了一座四層小樓,上邊兩層是民宿,下邊兩層和大院子是飯店,而且紅星水庫里還放有十來只大網箱,養殖的有鮮魚。魚,旋吃旋宰旋做,各種青菜,就在這村后大棚里,要啥有啥,再加上這春光無限,生意自然又上了一層樓。
馮振東他們趕到時,院子里已經有不少客人了,王東旺就在二樓的走廊里站著,等待著他們的到來。田廣軍也早已給他們烤上了鮮魚。令大伙沒有想到的是,程文彬也在,提著達摩嶺寨上特釀的小米酒,沖著馮振東,一口一個姑父地喊著,惹得云夢和幾個年輕人笑了起來。
對于程文彬的到來,馮振東并沒有太在意,心里還挺感激他提來的小米酒,這東西,比白酒要好一些,不傷胃。可程文彬的下一句話,卻又著實傷了馮振東的雅興:“姑父,一會俺九嬸,還有賴夫之也過來呢,就在樓下那個雅間內,你要不要過去陪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