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本來想開個全體黨員大會,可看大伙都在忙著收秋,就算了,還是先給你們支部打個招呼,我和老羅來清河驛大隊坐陣,就是要做好縣委和公社交辦的兩項重要任務。第一件是,近期,清河縣委常委、官青河公社黨委委員、副書記燕之青同志要坐陣我們清河驛大隊調研。第二件是縣梆子劇團大型革命歷史劇《抗日英雄武俊義》的座談、定型及首場演出。這對于我們清河驛支部、大隊及廣大社員群眾來說,都是大事、好事、幸事,如何做好各項工作,是支部班子近期的首要任務,下面你們就分頭談談各自的看法和工作打算吧。”李鳳岐開會,向來是簡潔明了,不拖泥帶水,他最厭棄那種長篇大論的東西。
宋子厚掏出他的本本來,放平了,輕輕地咳嗽了一聲,便開始了他的匯報,照樣是條理分明、頭頭是道。李鳳岐看了羅子七一眼,羅子七搖了搖頭,李鳳岐想,看來這個宋子厚情報工作搞得不錯,恐怕準備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或許朱書記與縣委鄧書記到省城開會的消息他也早就知道了。聽說他和正在主持縣委工作的副書記秦大明有著某種特殊關系,看來不假。
“我個人認為,我們清河驛支部當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以實際行動迎接燕常委的到來,一、政治掛帥,高舉旗幟不放松。。。。。。”宋子厚照本宣科地讀著,李鳳岐看了看自己的表,已經一個多小時了,這個宋子厚,也不知道還需要多長時間,能不能為剩下的幾名委員留點時間,再看宋天義靠在墻上,好像有什么心思,宋子澤一臉興奮的樣子,躍躍欲試,武松江坐在那里,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這個二孩,有點他哥的樣子,武俊義當年就是這個樣子,平常不顯山露水的,可一旦決定了的事,那是幾頭牛也拉不回轉的,而掛職委員武建平倒是一字一句地記錄著。
終于,宋子厚結束了他的發言,李鳳岐又看了看表,說道:“你們幾個,簡單點,中午我還要去送送李老師,不管怎么說,他們還是對革命做出過貢獻的。”
看著李鳳岐有點著急的樣子,宋萬義表示自己沒意見,武建平同樣表示,按支部研究的意見辦。宋子澤輕輕咳嗽了一聲,說:“我只說兩點意見,一是革命思想問題是個大問題,沒有正確的思想指導,他即使做了一丁半點好事,那也是惺惺作態,是假革命,是披著同情革命外衣的極端利己主義,這樣的人比不革命更可怕。比如,李二應這個參謀長,算什么東西?僅僅跟著騎兵團打了幾個勝仗就想翻轉他罪惡的歷史,他們李家罪惡的、流淌著人民血汗的、不殺不足以平民憤的歷史,如今被釘在歷史恥辱架上的李二應還想反攻倒算,甚至與反動的、落后的、封建殘余的會道門分子宋天成打得火熱。。。。。。”
宋子澤的兩點,又不知道要講到幾點,李鳳岐確實有點焦急了,他又看了看自己的表,終于忍不住了,說:“子澤同志,這個歷史定性問題是上級部門的事,我們今天會議的主題是如何做好當下工作,如何配合好燕副書記的調研與歷史劇的成功演出。”
“對,李委員說的太對了,無論是當前的工作,還是燕副書記對我們大隊的調研,還有歷史劇的演出工作,它們之間并不孤立,是有綱可尋的、可抓的,綱舉目張嗎?而這個綱,就是階級斗爭嗎,分不清目前階級斗爭嚴峻的形勢,搞不清革命的真正目的,分不清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工作不就白抓瞎了嗎?為了工作不抓瞎,為了工作能在黨支部的堅強領導之下,而不是在金錢的領導之下,在喝酒吃飯的領導之下
,在腐化墮落的領導之下,我們必須地、堅決地、毫不放松地執行以階級斗爭為綱的文化大革命,將革命進行到底,這是中央的既定方針,因此,我們要。。。。。。。”宋子澤識字不多,也不會寫,可卻有很強的語言組織能力,尤其是領導講過的話,多天以后,他都能一字不漏地給背誦出來。
“散會,具體工作另行開會研究。”李鳳岐實在忍受不住了,說了句,站起身來,往大隊部門外走去。清河驛大隊部就在十字路口東北角,北側是清河驛學校,南墻外本來也是大隊部的一部分,后來改成清河驛大隊面粉廠了。
李鳳岐出來時,恰好看到林銃子他們已經抬著李老師的棺木向北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