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婆婆你聽著。龍須草三根;鐵面驢骨三錢;風(fēng)不理一兩,這些藥婆婆可有?”
哈斯聞聽眉頭緊皺,思索了好久才道,“小哥不是在誆老婆子吧,這些草藥別說有了,連聽都沒聽過。”
“哈哈哈,婆婆這話就不對了,你若是知道這些藥,還用等到今天小可給公主治病么?這龍須草,傳說是被神龍打盹時留下的涎水滋潤,方才長成的一種草藥。形狀比青草細許多,也長許多,風(fēng)起之時迎風(fēng)飛舞,恍若龍須一樣。此草經(jīng)過神龍口水的滋養(yǎng),因此有著鎮(zhèn)魂安神的作用。傳說只有南海大淵附近才有。婆婆久居北地,自然不知。那鐵面驢骨雖然沒有龍須草稀少,但卻是可遇而不可求。鐵面驢不是單一的物種,而是普通毛驢所生,只不過生下來后,此驢臉比普通驢更要長出一倍,幾乎是身體與腦袋各占一半。而且此驢面如鍋底,似驢似馬,傳說其是地府馬面的私生子,托生到陽間。鐵面驢的驢骨也是烏黑,能夠扶正辟邪,寄托魂魄,千金一兩也是難求啊。至于風(fēng)不理這個東西就更奇怪了,生長在東海無名小島之上,有形而無質(zhì),若虛若實,入手恍若無物,風(fēng)過而不見動蕩。此物的功效就在于能夠穿過人的肉身,直接作用道意識深處。這些藥物,只能在南海大淵外圍的忘川島才能尋到,婆婆倒是可以派人替小可前去,我也省卻了舟車勞頓,只不過時間不等人啊……”余淵每一句話都如同小錘子一樣,敲在哈斯的心頭,不但這些藥材她沒聽過,就連余淵說的那些地方她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無助之下,她只能將目光投向了肖成功。此人博學(xué)多才,眼下這情況也只能聽聽他的意見了。
肖成功方才雖然被余淵擺了一道,可此人城府極深,如今又像沒事人一樣,對余淵說道,“余公子當(dāng)真是博學(xué)多才,這樣吧,老夫雖然不學(xué)醫(yī),但卻會些算命的手段,我見余公子印堂發(fā)黑,近期或許有難,肖某對此倒是有些辦法,我少布使團三日后便要啟程回歸草原,這三日內(nèi),公子若是有解決不了的事,可到四方館尋我,到那時我們再談給公主治病的事情?!边@肖成功打的一手好算盤,他方才使暗勁傷了余淵的經(jīng)脈,三天內(nèi)定然發(fā)作,痛不欲生。所以他篤定余淵會去找他,到那個時候以自己的手段,在其身上留下一些禁制,害怕他不乖乖的聽話么?
余淵當(dāng)然知道他心中的想法,暗自好笑,心道,“咱們走著瞧,看看倒霉的是誰?!逼鋵嵥@個時候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要給娜布其治病了。而且他的定下來的三個月之期,也是有自己打算的。此前他已經(jīng)寫信給了鮫王,要兩個月后,去詳談邀請鮫族加入天下同盟的事情。而且他還要借此機會向鮫王提親,月向北和月望北的事情他是要負責(zé)的。至于那些藥物,雖然不是他編出來的,卻并不需要。治療娜布其的問題,確實需要一些藥物,也確實要一個多月的時間,否則他也不會將其推到三個月,自己去南?;貋碇?。但那些藥物不過是為了忽悠哈斯說出來的而已,余淵深得說謊要九真一假的真諦。治療的過程最重要的是要娜布其本人的配合,尤其是她的精神力,一定要和余淵的精神力達到同頻,如此才能令余淵對她的意識海掌控自如,方便將另兩個靈魂給逼出來。余淵的第六感告訴他,娜布其意識海中的那個牛頭怪物身上定然藏著巨大的秘密。這也是他答應(yīng)救治娜布其的一個關(guān)鍵原因。
雖然洞悉了肖成功的陰謀,余淵卻并不點破而是彬彬有禮的道,“多謝肖先生提醒。”
哈斯見肖成功將話題轉(zhuǎn)開,不提治病的事情,反倒是顧左右而言其他,心中暗自著急,還想說什么,卻被肖成功攔住。隨即肖成功對余淵道,“余公子客氣了,不管需不需要,三日內(nèi)還請余公子到四方館一敘,事關(guān)我家公主病情,肖某倒是應(yīng)該感謝余公子?!毙こ晒@話說的漂亮,從表面上看,今天是國宴,不太方便談私事,從內(nèi)里分析,肖成功也在暗示,為了公主的病,少布王庭會給對方一些意想不到的,不能讓旁人知道的好處,三方面,這句話同時也在這個余小淵和滄海皇之間埋下了一枚釘子,斷絕了此人以后向上走的仕途。同時,他也給自己留下一條后路,若是對方經(jīng)脈崩裂被別人治好了,不來找自己,己方也有理由去找對方商談給娜布其治病的事情,正可謂是一舉多得。
余淵也看的分明,當(dāng)即道,“余先生此言差矣,事無不可對人言,小可為公主治病那是顧忌兩國情誼,至于去四方館拜訪,小可自然會請示李京平李大人,安排專人陪同前往,這禮數(shù)是不能失了的?!?/p>
龍鎮(zhèn)海聽到余淵這話,也是暗暗點頭,心道,“此人雖然年輕,但做事老練,想的周全,絲毫不給對方可乘之機,倒是難得的人才,日后可堪大用。”
肖成功見自己的計策沒有得手,卻也不惱,笑著道,“余公子隨意就是。”
此時,宴會已經(jīng)進行到了高潮,連續(xù)兩次勝利,讓滄海國眾人群情振奮,似乎余淵取得的勝利是他們一手策劃的一樣。頻頻舉杯,一會兒祝滄?;嗜f壽無疆,一會祝滄海國國運亨通,一會祝兩國情誼永久,現(xiàn)場一片祥和的景象。就在這個時候,部日固德也站起身來,對著樓上的滄海皇道,“小王也敬滄海圣皇一杯,愿兩國百姓世代交好,平安喜樂?!边@杯酒敬的沒有毛病,但這個時候突然拋出兩國百姓世代交好,平安喜樂這么個話題似乎有些突兀,不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不過都是場面上的事,龍鎮(zhèn)海當(dāng)下也舉起杯來道,“誠如部日王子所言?!?/p>
二人舉杯一飲而盡,全場氣氛再次攀升。飲罷,部日固德朗聲道,“滄海國果然是人杰地靈,英雄輩出,方才那兩道難題,都迎刃而解。看的小王也是一陣技癢。這第三局便由小王出題吧。”
此言一出,場上頓時沉靜了下來,三局兩勝,若是這一局滄海國再次解開謎題,那么少布王便要將南坪草場劃給滄海國。這不僅是開疆拓土那樣簡單,從養(yǎng)馬地的角度來看,更具有重要的戰(zhàn)略意義。而若是一旦此局失手,那就意味著北離關(guān)危矣。這就好比是兩個賭徒下了重注,定然要懷疑對方若是輸了會不會翻臉。所以這氣氛還真不是一般的緊張,整個宴會廳里面的空氣都要凝結(jié)了。
余淵這時候也在思考,方才并沒有往深處想,這時候細琢磨一下,部日固德此前的決定似乎有些兒戲了。第一個問題只能說是為了侮辱滄海國而來,并沒有實際的意義;第二個問題最多也就是為了治療娜布其的病,雖然對方身份尊貴,可相對于國家大事來說,有顯得有些微不足道了。莫非這關(guān)鍵的問題還在第三局?
就在他猜測的時候,部日固德終于拋出了第三個問題。只見他站起身形,從旁邊一個隨從身旁的包裹里面,掏出了一件東西。方才此人背著這個馬匹制作的包裹就異常顯眼,還被門口的禁軍打開檢查過。只不過余淵沒有看到里面的東西而已。此刻,見部日固德將其掏出來,不由得也聚目觀瞧。當(dāng)看清這件東西后,余淵心中的困惑更深了。此物他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他都不陌生,竟然是一把馬頭琴。草原上最為常見的樂器,他還真猜不出對方將其掏出來是什么用意,莫非還要助興拉一曲么?還是這馬頭琴有什么玄機。想到這里,余淵再次仔細觀看這馬頭琴。
只見其琴體是由上好的色木(楓木)制作而成,琴頭雕刻成馬頭的形狀,工藝精湛,馬頭栩栩如生,弓頸蓄力,仿佛即將奔出琴柄一樣。琴身呈現(xiàn)出暗紅色,不知道已經(jīng)傳承了多少年,已經(jīng)包漿了。這馬頭琴雖然看起來簡單無華,可自從掏出來的那一刻起,就給人一種不凡的感覺。似乎在眾人面前的不是一把沒有生命的琴,而是一位飽經(jīng)歲月洗禮的老人,正有一肚子的傳說和故事要與人傾述。
部日固德執(zhí)琴在手,朝著龍鎮(zhèn)海的方向道,“滄海圣王,我這里有一曲草原上傳下來的無名曲,先請諸位欣賞一下,不知陛下可否允許?”這話雖然是個問句,卻已經(jīng)不容龍鎮(zhèn)海拒絕。人家都已經(jīng)將琴掏出來了,不管背后藏著什么陰謀,龍鎮(zhèn)海也必須答應(yīng),這是兩國相交的禮數(shù)問題。于是他頷首道,“沒想到部日王子竟然還有此雅興,朕倒是很感興趣??!你且奏來。”
那部日固德聞言點頭,將琴抱在懷中,端坐昂頭,隨即閉上雙目。等場中徹底安靜下來后,方才拉動琴弓。一聲悠揚深邃的長調(diào),從琴箱中傳了出來。只這一聲便將在場的眾人吸引進去了。不少人的腦海中,已經(jīng)展開了一片大草原。白云天邊,碧草相連,廖輪開闊之感頓時油然而生。隨即,又是一陣旋律傳來,那畫面之中頓時多了一群奔騰的野馬,馬蹄聲聲,由遠及近。在激昂過后,琴聲一轉(zhuǎn),如泣如訴,畫風(fēng)也是一轉(zhuǎn),化作一對青年戀人相愛相守相別的場景。尤其是在最后,那琴聲突然宛若一個老人在輕聲帶著哽咽的低喃,似乎是對逝去青春的懷念,又似對失去戀人的哀傷。當(dāng)最后一聲琴音結(jié)束后,場中大部分人都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間淚流滿面。就連滄?;时救艘彩菧I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任憑誰也沒有想到,這曲子竟然有這么大的感染力。若說清醒,這個宴會之上也就是余淵和七公主龍瀟月最為清醒。同為音律高手,他們知道這首曲子的感染力,并不僅僅是因為演奏者本身的技藝高超,這把琴也定然是件寶貝。玄奧一點說,這琴已經(jīng)有了琴魂,有了自己的情感,只要操琴人將一種情緒灌注進去,它便會自然而然的將其放大,融入到曲子當(dāng)中去。而且這曲子雖然聽起來包含壯美、優(yōu)美和凄美,卻缺了一點味道,似乎曲譜并不完整。兩人在思索的過程中,眼神不自覺的在空中碰撞,說來也奇怪,竟然瞬間讀懂了對方目光中的含義。彼此默契的點了一下頭。
部日固德一曲完了,收琴站起身形道,“諸位,這便是那無名曲,小王的題目也就在這曲子當(dāng)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