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折騰下來,其實他已經(jīng)被余淵的修為所折服,心中暗自衡量了一下,怕是自己的師尊也未必比對方高明。不過這個不要緊,師尊的修為雖然強大,卻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神識的修為才是師尊的殺手锏。此子對師尊圖謀不軌,想來有他的好果子吃。心中懷著幸災(zāi)樂禍的念頭,臉上卻一副已經(jīng)被打服了的恭謹模樣,在前面低頭領(lǐng)路,直奔上行大師的修行之處而去。其實余淵上次神識隨著李京平進入天云寺的時候,已經(jīng)大致知道了上行大師所在的位置。但他卻不敢確定,這上行大師還在那里修行。所以,寧愿多費周折,找個領(lǐng)路之人。至于開明心中打的那個如意算盤,對于余淵來說不過是個笑話。開明也是被余淵給玩糊涂了,他也不想一想,一個能夠?qū)⒖臻g禁錮,令聲音都傳不出去的家伙,神識修為能差了嗎?
在開明的帶領(lǐng)下,余淵七拐八拐的穿過幾個院落,果然再次來到了上次李京平前來拜見上行大師的那間小屋。開明搶上前兩步,來到院子門前開口道,“師尊,有客求見。”
“客?開明你……哦……明白了,請他進來吧。”房間內(nèi)一個蒼老干澀的聲音傳出來,顯然很是意外此時開明竟然會領(lǐng)著客人前來,因為上行已經(jīng)有交代了,這段時間要參悟神功,誰都不見。所以才在客字中出現(xiàn)了幾分疑惑。而后想來以上行的修為已經(jīng)聽出來開明的中氣有些不足,頓時明白自己這個弟子恐怕是被人脅迫了。能夠?qū)㈤_明脅迫而來之人,想來也不是普通人了。當(dāng)下又說出了請字。
開明聽到上行的話,當(dāng)即也松了一口氣,師尊想必已經(jīng)明白此時自己的狀況了,估計是不能責(zé)罰自己的。當(dāng)下轉(zhuǎn)身對著余淵雙手合十道,“施主請進。”說罷手臂伸出對著小屋的房門虛引,示意余淵可以進去了。余淵當(dāng)下也點頭道,“有勞大師了。”這點客氣還是要有的,自己可是有教養(yǎng)的人。余淵舉步推門直接進入了房間。身后的開明也跟了進來。房間里面的擺設(shè)還和當(dāng)初李京平來的時候一樣,并沒有改變。只是眼前的老僧更加干瘦了。若不是余淵已經(jīng)修到了洞察纖毫的境界,甚至都感覺不到這老僧還有呼吸。從這種狀況來看,比上一次來的時候這老家伙的修為怕是又有提升。幸好自己已經(jīng)掌握了這個世界的大道,否則余淵還真不敢確定今天自己是自投羅網(wǎng)還是直搗黃龍。
“上行大師別來無恙?”余淵上前一步拱手施禮。
那老僧低垂的白眉向上微微挑起,而后一雙渾濁的眼睛睜開,看向了余淵,繼續(xù)用沙啞的聲音問道,“施主此言何來,老僧與施主素未謀面,和談別來無恙?”話雖然是一個疑問句,可情緒當(dāng)中卻沒有一點疑惑的味道,如同萬年古井,絲毫不起波瀾。平靜的如同鏡面一般。只是安靜的反射一切投入鏡面的景象,而不帶有一絲自我意識,仿佛在陳述一件和自己無關(guān)的事情一般。
“呵呵,大師記得李京平否?”余淵恰恰相反,面帶笑容的問道。
“李京平?你是……原來是你。”終于上行大師再說出最后四個字的時候,情緒有了一絲波動。而后他對著開明道,“開明,你下去吧,這里沒你的事了。”
開明和尚合十施禮,隨后退出了房間之外。這小屋當(dāng)中只剩下余淵和這老和尚兩個人了。上行和尚方才開口道,“施主好手段,上次悄然來訪,又匆匆而別,老僧招待不周,此番定要喝一杯清茶。”此時他已經(jīng)明白過來,眼前這個少年就是當(dāng)初附在李京平身上的那一縷神識,哪一日沒有將他留下,令其逃脫,一直是這老僧心中的一塊心病。他自從武道修為到了瓶頸后,便開始研究神識修為,歷經(jīng)數(shù)年終于讓他摸索出了自己獨有的修煉法門,這也就是他現(xiàn)在修煉的所謂枯榮神功。只是這法門也有弊端,無法最終脫離皮囊的限制。即便是神識再強大也沒有辦法突破身體的桎梏,達到永生,只能另尋他法。而對于當(dāng)日那個不速之客,上行能夠感受到對方的精神力即便不如自己,也相差有限,所以想要尋到此人,交流一下修煉的心得,意圖以他山之石攻玉,可幾經(jīng)明察暗訪都聊無結(jié)果,也只能作罷。
而今,得知當(dāng)日之人就在眼前,古井一般的心境不由得蕩漾起一絲絲波瀾,看來緣法今日方才到。只是不知道對方的武道修為如何,自己能不能拿捏得住,于是他心中也起了試探之意。言語間,以意念御氣,不見身體有任何動作,那桌面上的茶壺卻自己飛了起來,斟了半杯茶水后,輕輕放下。那半杯茶水就這樣飛到了余淵的面前。
千萬莫要小看了這一招,在江湖上能夠云淡風(fēng)輕之間就能夠做到如此地步的,恐怕不滿十人。而這杯茶水也不是那么好喝的,小小一盞茶盅之上,承載了上行和尚的三成功力,如同千鈞重物一樣。更厲害的是如此力道加載在一個脆弱的茶杯之上,卻絲毫不傷害到茶杯,這種精密控制內(nèi)力的功夫,沒有神識修為加持是根本做不到的。說是奉茶,不如說是在考驗對方的眼界和身手更為準確。
余淵的修為自然看出來,這杯茶之中有蹊蹺,當(dāng)下卻不在意,伸出右手,對著茶杯虛引了一下,口中道,“多謝大師,小可還真是有些口干。”就在他的虛引之間,這杯茶水竟然穩(wěn)穩(wěn)的憑空飛入他的拇指和食指之間,而后放在口邊,一飲而盡了。“好茶,一杯清茶竟然喝出了四季的味道,果然不凡。只是少了點,還請大師再賞一杯。”說話間手腕輕輕一甩,那茶杯竟然如同離弦之箭一樣直奔上行和尚的面門而去。
老和尚正震驚于余淵竟然如此輕易的就將自己的一招接下了,猛地見對方反擊,當(dāng)下也不敢托大,就要抬手將那茶杯接下來。就在手臂抬起的一瞬間,他的神識猛然發(fā)現(xiàn)這飛來杯子的異常。硬生生的將動作停了下來。外人看來那胳膊只是輕輕動了一下而已。但老和尚卻知道,自己在眼界上已經(jīng)敗了半招。只見那如同飛矢一般的杯子,來到他的面門正前方一寸的位置時,突然消失不見了,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倒是在茶壺正前方,多了一個杯子。原來方才余淵不過是使了一個障眼法。以精神力凝聚空氣,化虛為實,形成了一個龐大的虛影,襲向了上方。而實際上真正的杯子卻在上行準備抬手的那一瞬間,被放到了茶壺旁邊。
終于,上行和尚動了,他抬起手來,拿起茶壺,親手給余淵又滿上了半杯茶,隨手一拋,茶杯便穩(wěn)穩(wěn)的飛向了余淵,同時口中說道,“既然施主喜歡,那就再來一杯就是。”
看起來這動作軟綿綿的,可實質(zhì)上,余淵已經(jīng)感受到,隨著茶杯向自己移動,一股排山倒海的氣勢也向自己壓了過來。這種力量已經(jīng)脫離了單純內(nèi)力的范疇,帶有一定精神攻擊了,不過余淵明白,對方還是沒有盡全力,依舊是在試探。當(dāng)下再次伸手,兩根指頭穩(wěn)穩(wěn)的將茶杯捏住,在上行有些驚訝的目光中,又喝了一杯。兩番試探,上行沒有摸清楚余淵的底細,而余淵卻已經(jīng)摸清了這老和尚的底了。雖然這老和尚的修為已經(jīng)到了一個這世間高手難以企及的境界,可比起自己來還是要差上一截,于是決定不再兜圈子了。當(dāng)下上前一步,將茶杯輕輕放在桌面上,開口道,“上行大師,小可姓余名淵,乃東海人士。此番前來,乃是有一件事情想要大師幫忙,還請大師慈悲。”
見對方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這老和尚也不再遮遮掩掩,回道,“余施主但說無妨,出家人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滄海皇和吳喜在何處?”余淵這一句話說出,頓時令上行白眉豎起,眼神中閃過兩道綠光。整個房間里面瞬間充滿了一股難言的壓力。余淵知曉這是精神力外放的結(jié)果,看對方的反應(yīng)余淵已經(jīng)知道,自己猜對了,原本的八成猜測得到了驗證。
“你是何人?”老僧的語調(diào)之中終于帶入了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