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說她身上涼,她自己竟一點兒都沒有察覺。
都讓她快走,陸商叫她快走,余鳶叫她快走,魏罌也叫她快走。
她不過是做了幾個溫暖的夢,夢里見了許多再見不到的人,怎么都叫她走呢?
阿磐有些茫然,“那我該去哪兒呢?”
謝歸皺著小眉頭,“去找父親去!”
他皺起眉頭的時候,和他的兄弟謝硯可真像啊,簡直一模一樣。
見她還兀自杵在原地,謝歸向后跑了十余步,阿磐以為他要走了,沒想到他竟似個小牛犢一樣沖上來,將她猛地一推,往外推去。
也好,她正不知道怎么離開這悠長的夢境,也該出去了,再不出去,謝玄該著急了。
他們的父親雖是堂堂晉昭王,卻一刻都離不得她,出來久了,也不知如今是什么時候,孩子們可吃過了蛋蛋,喝完了羊奶?
她由著謝歸往外推,夢里她輕飄飄的,沒什么分量,只來得及大聲地叮囑一句,“來晉陽!”
被謝歸一推,就猛地推了出去。
可一睜開眼卻不在大明臺,見到的也不是他們的父親。
雪中的高宅變成了云霧里的南國,山頭腳下覆著的白也全都變成了一片不見盡頭的明黃。
那是南國的蕓薹,是蕭延年的執念。
百轉千回的,終究還是回到了這里來。
柴屋還是從前的柴屋,窗外的芭蕉仍舊在風里招搖。
蕭延年好似也才從什么地方回來,風塵仆仆的,沾帶著南國特有的濕氣,見了她就止住了步子。
聽說他宗廟逃離時被安北侯刺了三四一十二刀,原本就已經病骨支離的人啦,這十二刀下去,該多疼啊,連一點兒生機都不會再有了。
看來他最后還是選擇了這里。
他看起來還是舊時最好的模樣,修竹一樣立在南國的芭蕉旁,她知道蕭延年在沖她笑,可真是有些奇怪吶,旁人的臉都能看得十分清楚,唯蕭延年的臉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
阿磐也沖他笑,“先生還在這里嗎?”
那人來時倉促,此刻看起來也有些急,“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