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了答案。
——“不是”妺喜,“不是”細作。
不是。
我確信無疑。
那日崔先生就立在一旁,我看見那清癯的老者目光動容,神色哀切。
他也知道錯了吧。
也悔了吧,悔自己身為長輩,曾在大明臺咄咄相逼一個這么好的人。
我想,終究是崔先生錯了,也終究是我自己錯了。
她從來也不是妺喜。
“明德”二字,這世間除了她,還有誰配得上。
可愈是知道了她的好,我愈是驚覺自己深陷其中,如陷于深潭泥沼,怎么都拔不出一雙腿腳來。
嗚呼!
嗚呼!
我不知該拿自己怎么辦,肆意滋生的青蔓幾乎要把我纏得喘不過氣來。
元年十一月初二,大婚到底還是來了。
這一日,晉陽大雪。
雪重鼓寒,角弓難控,我從前極惡這樣的天氣。
然喜歡雪天,便是從這一日開始的。
我護送天子鑾駕,不過是為了再送她一回。
王兄和小侄女走在最前,她牽著活蹦亂跳的大侄子走在中間,我,我有意落在后頭。
我看著她的大氅沾帶著我大婚的雪,曳地的裙擺在大明臺前的玉階之上蕩漾,蕩漾出一朵朵盛大的漣漪來。
哪一下,不是蕩在了我的心頭。
我知道次日就要去北地就國,這一別,再見就是次年某個短短的日子了,因而總想把她刻進眸底,每一寸,每一毫,全都刻進我的肌骨里去。
阿硯那孩子沒玩夠雪,屢屢在雪里摔倒,我一回神攙扶他的空當,深藏袖中的鳳釵不慎掉落,在大明臺的白玉磚上砸出了一聲清脆的響。
她神色驚愕,驚愕地望著我。
我并不懼被她知道。
我心里的煎熬,也許該讓她知道。
四目交匯時候,我從她的眼里看懂了,她知道了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