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是榮姐在前頭三阿哥院里,打聽出了年初咱們這邊也被克扣份例的舊聞,聽說是福晉出手幫忙,榮姐便百般勸著張格格,也去求一求福晉。張格格前幾日還不大樂意,說怕麻煩福晉,惹福晉厭煩。主仆幾個就那樣熬著,可這兩日,天兒愈發冷,膳房送來的湯肉都冷的凝油了,得用炭火來暖,她那里炭火不足,哪里夠用?這不,總算被榮姐勸動心了。”
春柳恍然,想起自從天冷起,膳房送來的飯菜里湯鍋早已備好熱炭,不禁感慨又慶幸,心里又有幾分唏噓。
她想起和主子熬過的那些苦日子了。
叢媽媽聲音壓得低低的,嘀咕道:“依我說,張格格也是性子太軟了,那起子太監都是欺軟怕硬的,她前怕狼后怕虎,又不得阿哥寵,早晚被欺負到臉上去!好在榮姐是個有主意的,終于勸動她了?!?/p>
屋里,冬雪也說了此事,不過她所說的與叢媽媽說的卻有所不同。
她一壁整理著首飾屜子,一壁面帶驚訝之色地說:“說來真是奇了,您可想不到,張格格究竟是被誰勸動的?!?/p>
宋滿揚揚眉,冬雪道:“李格格!”
她說完,故意一停頓,宋滿無奈,配合地露出一點驚奇之色,冬雪心里滿足,仔細地說:“倒也不算勸動,李格格那性子您也知道,說話從來不好聽的,況她一向又看張格格不順眼,得了空就冷嘲熱諷,張格格心里早憋著口氣。昨兒李格格不知怎的,就說起了年初時候福晉幫您的事兒,還說,‘成日里往正房跑得倒勤,哈巴狗兒似的,得了幾分好處了?飯都快吃不上了,也沒見你好主子幫幫你?不會連去告個狀、哭個慘都不會吧?’回去榮姐再一勸,就給張格格說動了。這不,今兒福晉不必去永和宮請安,她一早往福晉屋里去了?!?/p>
這話乍一聽很難聽,但再稍微一想,又何嘗不是在點張氏?
宋滿將頭上首飾對著妝鏡一樣樣點好,莞爾輕笑,冬雪見她了然的模樣,不由有些失落,“奴才還想著能逗您一笑呢?!?/p>
結果方才那點表情還是配合她的。
“我這不是笑了?”宋滿一點冬雪的眉心,“小丫頭成日,消息最靈通!榮姐那沒露了痕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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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放心吧!”冬雪拍拍胸脯,“她是跟前院的人打聽格格份例的時候知道的那件事,那媽媽一向嘴最碎,奴才什么都不必多做,只不著痕跡地引著榮姐問到那媽媽,自然什么都知道了?!?/p>
宋滿點點頭,春柳那邊打簾子推開門,笑道:“主子,時辰差不多了,可要動身往福晉那去?”
“再等半刻鐘?!彼螡M打開懷表看了看,春柳明白她的意思,將熱茶端到她手邊,“今兒的燕窩用桂花蜜調怎么樣?昨兒奴才將咱們秋日釀的桂花蜜開了一壇子,味道真真兒是好?!?/p>
宋滿唯笑而已,主仆三人又說一會話,宋滿起身,“走吧?!?/p>
冬雪忙快步上前,春柳服侍宋滿披好斗篷,冬雪打起簾子,扶著宋滿往出走。
一進十月,雖然尚未落雪,早晚風已很涼,夾棉的衣裳上了身,這幾日都不大夠用,得可著小毛穿。
春柳將宋滿的冬衣置辦得明明白白,保證她出門時候一點冷風都吹不著,宋滿也沒虧待她們,無論佟嬤嬤、叢媽媽還是春柳、冬雪,她都私下分給了皮毛,只是按照身份呢不同,分給的品質不同,但做兩聲保暖可供過冬的衣裳也足夠了。
為這,叢媽媽感動得眼眶通紅自不必說,眼下,各屋也都掛上了棉門簾,份例里鮮嫩的小青菜也少了,不過菜蔬供應一時半會宮里還短不了,宋滿只能慶幸好歹是穿到生活水平有保障的地方。
要是穿到普通人家,這會沒準正為了冬衣發愁呢,更別提葷素搭配飲食供應。
福晉房里,炭火總是燒得熱烘烘的,福晉正在東屋坐著和張氏說話,聽了通傳,宋滿抬步入內,就見張氏眼眶紅紅坐在福晉身側,福晉握著她的手,正在寬慰她。
宋滿先向四福晉欠身一禮,然后笑著道:“妹妹這是怎么了?在哪里又受了氣,看把福晉心疼的,我見了也心疼得很呢?!?/p>
張氏本急忙起身向她見禮,聽了她打趣,被撞破流淚的緊張消散不少,拿帕子擦擦眼角,細聲細氣道:“宋姐姐總是打趣人。”
小姑娘脾氣著實比李氏討喜不少,四阿哥這沒眼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