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彬再次到武松江家找到武松江,拿他開的購貨條子時,蓮子已經為他備好了煙、酒,煙是許昌卷煙廠的白條煙,俗稱“內供煙”,酒是清河二曲,雖說是二曲,老百姓卻說比大曲喝著還好點,最起碼它不辣喉嚨,而且才一塊錢一瓶,也便宜,還有油鹽醬醋什么的,蓮子也已經從五叔家取了回來,一樣一樣地查齊了,裝在兩個大筐里。
宋文彬一愣,不是說明天一早到官清河供銷社門市部去取嗎,怎么一下子就變戲法地給變了出來呢?武松江一樣樣給宋文彬報了價錢,宋文彬經常一個人在學校生活,不知道價錢高低,但他知道好多東西都是要證的,而且聽說這種白條煙只有大干部才能抽著,武松江能拿出來給自己,那是看得起自己,至于價錢也不好說什么,前后院的,還能討價還價?
蓮子似乎看出來了宋文彬的內心,笑道:“文彬哥,這個價錢可不敢外傳,都是批發價,不信有空到門市上對對便知道了。對了,這個白條煙可不敢說在這兒買的,你就說是你在縣城的朋友送的,多有面子啊。”蓮子想的倒也縝密,宋文彬點頭感謝著,就要往外搬。武松江笑道:“文彬,不慌,一會叫二平帶桌椅一起給你送去。”
宋天成家的院子里,文彬老婆瑞蓮給崔鐵成打著下手,正在砌灶,崔鐵成不愛說話,可是個大能人,不僅跟著他爹學了一門打鐵的好手藝,而且還是個好牲口把式、好廚子,這樣幾桌客,難不住他。大平、二平哥倆也沒有去聽戲,而是把鄰居們的桌椅板凳、鍋碗瓢盆都集中了過來,文遠正在劈著柴火,文志拉著幾布袋麥子去官青河集上磨面去了。
堂屋內,宋天成守著李圣蓮唱著歌,棺材就放在旁邊,還沒有入殮,燭光下李圣蓮老是靜靜地躺著,沒有什么香燭紙炮,更少了諸多悲涼的氣氛,一家人好像在準備著一場聚餐。就在這時,李二應來了,宋天成微微動了下身子,說:“李弟兄,這么遠,你的腿又不好使,還來干啥?”
李二應并沒有接宋天成的客套話,而是來到李圣蓮睡的床前,直直站立著,嘴里念念有詞地感謝了一番,祝愿李圣蓮的靈魂升天。平常吵鬧的二平也靜了下來,不解地看了看他哥,似乎有些不懂,大平敲了敲桌子,示意二平抬起來,放到西山墻那邊,別占了道。
李二應回過頭來,問宋天成:“聽說下午西華集來人了,都誰啊?你也不打個招呼,老弟兄還有幾個啊?”
宋天成答道:“我也沒想到他們會來,也不知道他們咋知道的,圣靈感動了李長老吧,說是來看看圣蓮姊妹的,沒想到她被父接走了。”
李二應問:“他不是在‘五七農場’嗎?啥時候回來的?”
宋天成說:“剛回來兩個月,具體啥情況他也沒說,他的意思是要重發大光的,這何嘗不是父的旨意啊。”
李二應點頭說了聲,阿門。二平驚異地聽著,似乎他們說的那是另外一個世界。
遠遠地,能聽見雙橋上已經剎戲了,夜色籠罩著這個靜謐的世界,清河的水靜靜地流淌著,無休無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