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穆去世的消息傳來,溫苒對著窗外默然許久。
他還是沒有活下去。
他沒有為自己活下去。
霍赫言鏡片后的眼睛很紅:“醫(yī)生說他吊著一口氣,那口氣撤了,人就頂不住了。”
周聿珩心里說不出什么感受。
一面覺得少了個情敵,一面又唾棄自己想法冷血,最后一想,讓靳穆頂著不咽氣的人是自己老婆,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跟個精神分裂似的。
“遺體要火化。”霍赫言深深看溫苒一眼,想問她要不要去火葬場送靳穆最后一程,想了想終是沒有說,或許在病房的那次分別,是靳穆心中最圓滿的分別。
霍赫言轉身往外走,手機響起,他接起來只聽兩句,臉色驟然大變。
……
回程是坐的同一架飛機,帶著靳穆的骨灰一起。
周聿珩覺得生活太過戲劇性,沒想到有一天會跟情敵坐一架飛機,還一個在座位上,一個在盒里。
飛機先落地京北,溫苒走下舷梯,霍赫言突然叫住她:“溫苒,我父親可能不行了。”
周聿珩回頭,用一種“難道你還想我們去看那死老頭”的諷刺眼神看他。
夜風吹起溫苒頭發(fā),她什么都沒說,轉身走了。
霍赫言到的時候,霍陽榮已經(jīng)從醫(yī)院回到霍家。
霍赫言看到父親的那一刻喉嚨哽咽說不出話,他從沒見過這么頹靡到父親,像油燈燃盡,只剩最后一點余火支撐。
他看到霍赫言只問了句:“那丫頭怎么樣。”
“她沒事……”霍赫言忍住哽意,“怎么不在醫(yī)院,醫(yī)院更方便治療。”
“醫(yī)院那地方?jīng)]病都會呆出病來。”霍陽榮揮揮手,“就呆家里挺好的,我哪都不想去。”
嘴上說哪都不想去的人,在春暖花開的這天去了萬安墓園。
冬天徹底過去,到處春意融融,枯樹枝頭都抽出嫩綠的新芽。
霍陽榮這天精神尤其好,穿上嶄新的黑色唐裝,帶上祭拜用的香燭元寶到墓園。
管家沉默地擺祭拜用品,擺著擺著眼眶就紅了。
霍陽榮站久了喘不上氣,于是坐在石墩上笑他:“做錯事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哭什么。”
管家抹掉眼角的淚:“老爺,您不要太自責,知道真相您不會這樣,不知者不罪。”
不知者不罪,那不知者造下的孽,誰來承擔呢。
霍陽榮笑笑沒接話,起身拿過三根香點燃,鞠躬拜三下。
“老江,我來看你了。”
他插上香,蹲下身對著墓碑上的照片,像在跟老朋友說話:“你走的時候我都沒來看你,你怪不怪我?估計在下面把我八輩祖宗都罵了一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