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手上也沾了血,李。在利沃夫,那三個警察……還有‘鯡魚’。我們不再是旁觀者,我們是執(zhí)行者。但這任務(wù)……它有更重的分量。它關(guān)乎著能否阻止更多悲劇發(fā)生,能否動搖那些制造悲劇的根基。我們選擇走入黑暗,不是為了成為黑暗,而是為了在深淵里,點燃一顆能照亮更多人的信號彈。哪怕……代價是我們自己。”
李海鎮(zhèn)緩緩松開緊握背包的手,手指微微顫抖著,不知是因為回憶的痛苦,還是某種情緒的釋放。
他看向彼得羅夫,眼神復雜,有殘留的痛楚,有燃燒的恨意。
“少校……”
他開口,聲音比之前沙啞了一些,“現(xiàn)在,我的槍口,只對準那些真正該熄滅的火焰。”
彼得羅夫用力捏了捏他的肩膀,收回手。
“那就讓我們,去基輔,點燃那團最終照亮黑暗的火。”
在李海鎮(zhèn)沉重的往事之后,奇異的平靜籠罩在兩人之間。
空氣里仿佛還殘留著漁船沉沒時的冰冷海水氣息。
打破沉默的是李海鎮(zhèn)。
他轉(zhuǎn)過頭,看向彼得羅夫:
“彼得羅夫少校,您的家人呢?”
彼得羅夫的目光從窗外無邊的黑暗中收回,臉上緊繃的線條在昏暗中似乎柔和了一瞬,浮現(xiàn)出一種混合著自豪、愧疚和深沉眷戀的復雜神情。
“家人?”
他輕輕重復,嘴角牽起一絲溫和的弧度,“軍人,根深蒂固。我父親,工兵軍官,阿富汗戰(zhàn)爭的老兵。”
“排雷的時候,遇見詭雷……命保住了,但丟了一條腿,眼睛也幾乎看不見。國家給了他勛章和撫恤金,在家鄉(xiāng)……平靜地養(yǎng)老。”
“我還有個哥哥。”
“也是軍人,陸軍。去過敘利亞……霍姆斯,帕爾米拉那些地方,他都待過。見過地獄,也帶回了地獄的記憶。他……比我更早看透了一些東西。戰(zhàn)爭結(jié)束后,他選擇了退伍,回到老家,在父親身邊,幫著照看家里的地,養(yǎng)養(yǎng)蜜蜂,圖個清靜。”
“至于我自己……”
“妻子,不是什么風云人物,就是斯塔夫羅波爾滑雪場的一名普通教練。厲害的地方?滑雪滑得挺好,性子……嗯,像高加索山脈的風,爽利,直接,但心很暖。”
“各方面都很普通,真的。但就是……很好。和她在一起,心里踏實,知道自己除了是軍人,還是個人。”
“女兒,小太陽似的,剛上四年級,聰明得像只小狐貍,功課永遠不用催……”
“兒子還在上幼兒園,像個小坦克,精力旺盛得讓人頭疼,最喜歡聽我講故事……”
“就是……陪他們的時間,太少了。每次任務(wù)結(jié)束回家,都覺得他們又長大了好多,錯過了好多。”
李海鎮(zhèn)靜靜地聽著,眼神復雜。
話題很自然地滑向了滑雪。
“滑雪……”
李海鎮(zhèn)開口,似乎想從這片黑暗中抓取一絲輕盈,“朝鮮的山地很多,冬季漫長。我們也在訓練中滑雪,負重越野,雪地潛伏……但那種感覺,和你妻子教的,應(yīng)該完全不同吧?”他終于顯露出些許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