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卻覺著有些為難,畢竟是請來的圣人,直呼其名顯是太過無禮。可若用了尊稱,依著這位圣人的性子又多半不大愿意。正一語不發(fā)之時,貪狼星君倒是看出眾人的心思,便開口說道:“也不必為難,適才降下之后,我便在心中占卜了一番,得了個師卦。于眼下局面來說,或還算是個吉卦。你們?nèi)羰怯X著貪狼星君拗口,不妨就喚我?guī)熛壬!?/p>
既然貪狼星君這般說了,眾人也就一致改口稱其為師先生。吳珠鑒上前了一步,拱手說道:“眼下我等陷入險(xiǎn)境,不知生路在何方,還請師先生指教。”
言罷,便側(cè)過身去,朝長桌旁自己所坐位置抬手做請。貪狼星君順著看去,便笑了笑,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我此來無非是幫著出出主意罷了,還是坐在次席為好。”
何師勞見狀,立刻上前同吳珠鑒耳語了幾句,然后拱手朝貪狼星君說道:“師先生若是覺著合適,坐哪里都好。”
貪狼星君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那好,你瞧著頗為面善,我就坐你旁邊,可否?”
何師勞笑了笑,說道:“榮幸之至,請。”
言罷,將貪狼星君引至之前自己所坐位置,又喚人另搬來一個石凳沿桌放在一旁,就算作自己的座位。貪狼星君走到座位上,便抬手請吳珠鑒歸位,眾人也跟著各自坐下。片刻沉默之后,吳珠鑒起身說道:“既已請下了師先生,我想就眼下情勢請教一二,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眾人自然無異議,吳珠鑒便朝貪狼星君拱手請教。略微想了想,貪狼星君說道:“我雖看見一些,可還須知曉多些細(xì)處,籌算才有把握,可否請哪位先為我細(xì)說一番?”
吳珠鑒一閃失望神色,還是笑著請何師勞帶為細(xì)說了一番。聽完之后,貪狼星君閉目長考。良久,方才睜開雙目,說道:“眼下以一敵五,自然不可硬拼,大面上仍須守勢。然只守不攻,久后必然守?zé)o可守,仍須覓機(jī)攻敵。按你等先前積累的消息來看,五家之?dāng)碁橐淮笏男。兄饔袕摹G艺摿Α⒄撣E那四小亦各不相同,這便是可攻之處。”
吳珠鑒一聽,連忙問道:“敢問師先生如何攻法可破眼前之?dāng)常俊?/p>
貪狼星君微微抬手,撫住吳珠鑒,接著說道:“敵來攻我,必為取利。可于敵而言,攻我則必有損,而其損可否以所取之利補(bǔ)之,卻未可知矣。既是損、補(bǔ)皆未可知,則敵不敢輕進(jìn),我方才有此喘息之機(jī)。人皆惡損而好補(bǔ),有損則冀人擔(dān),有補(bǔ)則圖己進(jìn),縱親兄弟亦不能免之。那五家之?dāng)常m穿戴相類,可呼其為五盟,然其親、其密如何?以各自行跡而論,顯是各有所圖兼各有所藏,其心志遠(yuǎn)非其穿戴那般一致。心不一則力不齊,則我雖一家,卻未必要盡敵五家。”
言罷,貪狼星君有意頓了頓,掃視了一圈眾人。聽過這番道理,顯是也有人明悟過來,便開口問道:“若按師先生所講,那我等豈非先要摸清那五家之中,到底哪家是真想打,哪家是假想打?”
貪狼星君微笑著點(diǎn)頭,說道:“這是自然,亦該是先為之事。觀敵之進(jìn)退及勇怯可知敵之心思,使敵有進(jìn)退而顯勇怯則須與之相戰(zhàn),故切勿心存怯戰(zhàn)之念。力有不逮,當(dāng)避則避。有機(jī)可乘,能戰(zhàn)必戰(zhàn)。”
又有人問道:“既是要與敵相戰(zhàn),那眼下又該如何戰(zhàn)法?”
貪狼星君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眼下隊(duì)伍傷亡不小,士氣不振,戰(zhàn)力必然極為有限。且五盟畢竟勢眾,故而以避戰(zhàn)為先。依地形來看,此地有被困之險(xiǎn)。且來時已有敵占據(jù)此地,雖為我所逐去,必報(bào)知別處之?dāng)常煤笠娗皝韲ィ什豢删昧簟!?/p>
貪狼星君起身,要來地圖并攤開在桌面上,繼續(xù)說道:“來路有眾敵圍堵,急切之間已不可返回。東面有群山層層阻隔,群山之下又是一片平地,且先前已探明有敵駐守。若東去被圍,便是背山一戰(zhàn),此亦太過冒險(xiǎn)。先前此處之?dāng)呈峭髅娑樱夂蛞宦纷烦龊螅娖浞謩e往西及西南方向。以此推知,這兩方向上當(dāng)有接應(yīng)之?dāng)场T僬撸皶r大敵只從南向北追堵,卻未見迂回包抄跡象,想來是在那條溝壑以北已提前留有布置,則各處留守接應(yīng)之?dāng)硲?yīng)當(dāng)為數(shù)不少。于敵而言,若趁我未及時越過溝壑,一舉追上并圍殲,那自是最好。倘是不成,亦可將我趕往北面,而后盡起先期布置之?dāng)常c追堵之?dāng)骋积R幾面合圍過來。”
自拼命越過溝壑之后,雖一直未見有大敵攻來,然每每圍著地圖籌劃討論之時,眾人心中卻總是惶惶不安,卻無人說得清究竟是哪里不妥,這份不安又生自何處。聽了貪狼星君剛才一番話,總算是明白了大半緣由。既知久留此地危險(xiǎn),自然有人發(fā)問該如何應(yīng)對。貪狼星君又掃視眾人一眼,說道:“幾方合圍,總須籌劃、聯(lián)系及調(diào)度,頗耗時辰。眼下各處斥候均未送敵情前來,這便是敵之合圍布置尚未覺完備。我當(dāng)乘此尚存之間隙,迅速離開此地。我先變,則敵須知我變,方可后變。我繼之再變,可令敵疲于應(yīng)變。再者,五盟并非一心,我此一處變,則五家之?dāng)潮馗饔衅渥儭8魈幗宰儽揪鸵鬃陨鋪y,倘五家之變各不協(xié)調(diào),則更易亂中生亂。敵若亂,則我或攻,或走,皆可因時就勢,隨機(jī)而為之。”
吳珠鑒早已按捺不住,急切地問道:“既然要走,那師先生覺得該往哪里去?”
貪狼星君看向地圖,抬手虛畫一道線,說道:“往西,先過了西面的那道溝壑,繼而折向北面,再過一道溝壑,一路往西北而去。”
聽到要往西北而去,眾人議論驟起。何師勞連忙虛按住眾人,然后問道:“師先生,按地圖標(biāo)注來看,這靈封谷內(nèi)西北方向并無收獲,更兼前人早已言明,循此方向深入后,察覺靈流極亂且多見相沖震爆之象,因之而喪命之事頗多記載。既如此,我等為何還要往西北而去?”
貪狼星君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西北確乃谷內(nèi)兇地,然我既懼之,敵亦懼之,則此方向深入據(jù)守之?dāng)潮貫閿?shù)不多。我先破其據(jù)守之?dāng)常半U(xiǎn)深入占住夾口。此時,無被合圍之慮,便可全力與追來之?dāng)硨χ拧_@靈封谷過些時日便會重新關(guān)閉,且西北方向距兩個入口相差不多。我只須堅(jiān)守至臨近關(guān)閉之時,五盟必會退卻而不敢死拼糾纏以拖延我出谷。縱然留下幾個舍了命不要,知情或不知情的樁子,到時也攔我不住。倘是忍不住分出些人手去各處找尋收獲,則我或可尋機(jī)先破之。”
一番解說之后,眾人多覺可行。吳珠鑒雖顯見并不十分滿意,可也說不出更好的法子。便下了令,按貪狼星君所講去布置各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