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向前邁了一小步:“你當然不愿意,你可是高貴的清華才子啊,怎么能干伏低做小的活兒。是不是啊‘小丑魚’?”
小張張了張嘴:“這種瑣事隨便誰都能干,我要的是升級安保系統,加厚防火墻,可他們不識貨,我提交的升級報告沒一次批下來。這邊當我是垃圾,那邊當我座上賓,他們承諾過我,讓我去美國,過去就是首席專家。”
“想多了,我以前抓過一個你的學長,還是博士哦,他運氣好提前逃去了美國,但是見他沒了利用價值,原本答應給他的政治庇護,全都打了水漂,現在是個黑戶,在中餐館洗盤子吧。”華紅纓輕飄飄的說道。
“再厚的防火墻也防不住人心啊。經費有限的情況下,保密教育工作比單純的系統保護靠譜多了。”蒯師傅鄙夷道,“他們給你的尊重,不過是投喂的狗糧罷了。”
“狗糧都不如,你上級也太貪了吧,都有代號了才給你幾萬塊活動經費,這都不夠你開發一個病毒的時間。你知道為什么你暴露得這么快嗎?”華紅纓問道。
“你們人多,兩組技術員一起針對我,我哪打得過。有本事一對一單挑。”小張一臉不屑,還記著剛剛被兩組人包抄的仇。
“呵,年輕,因為你不是唯一一個被他們扔錢的人啦,另一個是李紅星,他非但沒接受,反而警覺的上報了。那時你就被納入監控名單了。”華紅纓的話像釘子一樣釘在小張臉上,“我了解的技術型線人費動輒上百萬……美金。看來你還不如一個線人重要。”
“哈哈,合著還是自帶飯碗當狗,哎,這錢能讓你面對爹娘、面對街坊鄰居時,問心無愧地說一聲‘我是憑本事吃飯’嗎?”蒯師傅揶揄道。
小張臉上那股歇斯底里的憤怒和不平瞬間褪去,只剩下剝掉遮羞布后的震驚和空洞。
“你的上線是不是這個人?”蒯師傅馬上掏出韓先生的照片給他辨認。
“不是。”小張抽掉了骨頭一樣,“但是我見過他同我上級的合影。他應該是我上級的上級。”
“他的本名或者代號知道嗎?”蒯師傅掏出筆記本。
“本名不知道,代號應該是刺鰩,我聽我的上級說過,刺鰩是生意人,認識很多權貴,我以后要是干得好,也會介紹給我認識。”小張一五一十地說道。
“你的直接上級,真名,性別,工作,代號?”蒯師傅簡單地問道。
“黃悠悠,女,海周市,海警第一支隊隊員。代號,珊瑚。”小張說道。
蒯師傅眼睛猛地睜大,海警歸武警管啊,還是隔壁市的隊伍,這調查權可不好弄,層層報批,黃花菜都涼了!
身旁的華紅纓倒是很淡定,拍了拍胸脯,表示包在她身上,只要不打草驚蛇,“珊瑚”就跑不了,現在他們只需要等一個合適的機會。
老天爺似乎聽到了蒯師傅的嘀咕,而且以它一貫調皮的方式給出了回應。
鉛灰色的云層低低壓在碼頭上,翻滾涌動,濃黑的海水將漁船高高拋起,船身相互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濕滑的棧道上突兀地出現一個男人,腥臭的海風帶著雨水打濕了他黝黑的臉龐,身后又跑來兩個人,一人一邊拉住他。
“老周你別犯傻,這種鬼天氣會出人命的。”一個跟男人差不多歲數的漁民勸道。
另一個年輕人“噗通”一聲跪下來求道:“阿爸,我可以晚點結婚,我銀行卡里還有幾萬塊,咱們先去把船的貸款還了,銀行就不會收走你的船了。”
兩人的聲音被風吹得七零八落,老周黝黑的臉上溝壑縱橫,盯著漁船的眼神像磐石一樣堅定。
他用力甩開老友的手,指了指遠處海天相接處的黑云墻,吼道:“風浪越大,魚越貴!這種天氣,大魚缺氧都往海面鉆,現在去,一網頂平時三網!我家囝囝要娶老婆,在城里買房就差這一口氣了!”
“犟什么,錢重要,命重要啊老周!”旁邊的老友焦急地勸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