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回到房間,夭裊幾乎是立刻就想把自己扔進沙發(fā)里。但喬翼卻不由分說地把她按坐在床沿,自己則轉身去拿他們隨身的急救包。
“褲子卷上去,我看看。”他拿著消毒棉片和繃帶走過來,語氣是不容置疑的。
夭裊看著他,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沉默地、有些笨拙地將受傷那條腿的褲腿一點點卷到大腿中部。傷口果然因為之前的奔跑和搏斗又裂開了些許,紗布被血浸透了一小塊,黏在皮肉上。
喬翼蹲下身,動作卻出乎意料地輕柔。他先是用小剪刀小心地剪開舊紗布,看到那道不算深但皮肉外翻的傷口時,眉頭擰得死緊。
“華姐說得對,你真不是自己的肉。”他一邊低聲說著,一邊用蘸了消毒水的棉簽,極其輕柔地擦拭傷口周圍的污跡和干涸的血痂。冰涼的觸感讓夭裊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腿。
“別動。”喬翼立刻用手固定住她的小腿,他的手掌溫熱而有力。他低下頭,專注地清理、上藥、然后換上新的敷料,再用彈性繃帶一圈圈仔細纏好。他的手指靈活而穩(wěn)定,整個過程又快又專業(yè),甚至比醫(yī)院護士做得還要細致。
夭裊垂眸看著蹲在自己面前的喬翼,看著他專注的側臉和微微顫動的睫毛,車廂里那種奇怪的感覺又涌了上來。她有些不自在地別開臉,看向窗外。
“好了。”喬翼打好最后一個結,松了口氣,抬起頭,正好捕捉到夭裊轉開視線的瞬間。他嘴角勾起一抹慣有的、帶著點痞氣的笑,“怎么樣,喬氏包扎法,比華姐的手藝不差吧?”
夭裊轉回頭,對上他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臉上沒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說:“還行。比你的槍法準點。”
喬翼:“……”他被噎了一下,隨即失笑,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蹲麻的腿,“喂,能不能對傷患友好點?我可是犧牲了寶貴的休息時間給你當免費護士。”
夭裊沒理他,嘗試著動了動腿,疼痛感減輕了不少。她低聲說了句:“謝謝。”
這聲“謝謝”很輕,幾乎聽不見,但喬翼還是聽到了。他愣了一下,隨即笑容擴大,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新奇事物,湊近了些,故意壓低聲音:“喲,原來你也會說謝謝啊?我還以為你只會用眼神殺人呢。”
夭裊終于忍不住,抬眸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喬翼立刻舉手做投降狀,但臉上的笑意卻更深了:“得,當我沒說。你休息吧,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他轉身走向外間,關臥室門時,又回頭補充了一句:“記住組長的話,傷口別沾水。”
房門輕輕合上。
夭裊獨自坐在床邊,房間里似乎還殘留著一點消毒水和他身上淡淡的硝煙味。她看著腿上那個堪稱完美的蝴蝶結(喬翼最終還是沒忍住惡趣味),伸手輕輕碰了碰,指尖傳來繃帶粗糙的觸感。她微微蹙眉,最終還是幾不可查地、極輕地嘆了口氣,慢慢躺了下去。
外間,喬翼靠在沙發(fā)上,聽著里間沒了動靜,才收起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額角。肋下的傷口也在隱隱作痛,但他似乎并沒太在意。他的目光落在緊閉的臥室門上,眼神里多了些復雜難辨的東西。
這一夜,注定無人真正安眠。
夜色深沉,酒店房間內的燈光卻亮如白晝。初步復盤結束后,華紅纓讓疲憊的喬翼和東來先去休息,只留下了蒯九淵和夭裊。空氣中的緊張感并未因戰(zhàn)斗結束而消散,反而因為內部疑云而更加凝重。
華紅纓從隨身攜帶的加密公文包里取出幾張薄薄的紙,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和簡圖,她將其攤開在茶幾上。
“N基金這條線,比我們想象的埋得更深。”華紅纓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指尖點在其中一頁上,“我動用了境外的一些關系,順著那批假鈔的油墨微量元素和紙張纖維溯源,雖然幾經周轉,痕跡被抹得很干凈,但還是挖到了一些東西。”
她看向蒯九淵和夭裊:“生產這種高仿真假鈔,需要幾個關鍵要素:一是近乎完美的電子模板和調色數(shù)據(jù),這個他們可能已經從綁架的技術人員那里獲取或即將獲取;二是特殊的、難以仿制的變色油墨,來源成謎;第三,就是大量、且不易追蹤的無酸紙和能夠進行超精細打印的專業(yè)大型打印機。”
“這些物資的采購、運輸,不可能完全隱形。”夭裊立刻抓住了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