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內宅,“一二一,一二一,立定!”
一群十二歲到十八歲之間的小子們,身著鎧甲,拿著兵器正在列隊行進。
武家那自家的老人們,正看著這些朝氣蓬勃的子弟們。然而這些家老們的目光瞄到了面色不虞的宣沖后,也不敢有高聲贊嘆。
宣沖心中感慨:自己當小老百姓時,看著領導那“誰都欠了他幾百萬”的臉色,是十分不爽;但是自己現在終于活成了自己討厭的樣子。
在這一大隊貴胄完成訓練后,宣沖對一旁從北方召回而來的蘇明問道:“怎么看?”
蘇明中規中矩道:“這些孩子們,有大軍之態。”
蘇明是宣沖南征前,那次雍州之戰帶著三個戰夔支援的將領,宣沖南征完畢后,他在北邊熬了三四年,也能獨當一面了。
宣沖看了這個下屬一眼,露出了眼下這個場合唯一的一次微笑,回應道:“哦,也罷,這個場合,你可不敢說實話。”
蘇明懵逼,不清楚現在要說啥實話?然而沒等他繼續表忠心,宣沖直接起身了,徑直來到孩子的隊伍中央。
蘇明看著宣沖大步流星走向那個領頭孩子(武爐),直接站在他面前,對著所有這些小子們說道:“所有人,聽口令跟著我走。”
在宣沖命令下,武爐領著頭跟著宣沖來到戶外,緊接著立定,大家等待下一部分命令,但是——一盞茶后沒有命令,兩盞茶后還是沒有命令。
一些孩子開始搖晃身體,卻被宣沖看到,揮了揮手,當即親兵過去剝下鎧甲,拉到一旁陰涼的地方,呆著去。當然,一旁屋子內已經擺上了桌椅,筆墨紙硯準備好,等他們緩過神來,就得抄寫兵法總綱一百遍,這得要花費好幾天,所以伙房也準備好了。
至于那些鎧甲,則是被剝離,丟在了校場上。
太陽從東邊緩緩上升,日光照射下鎧甲灼熱異常,
一旁的武家女眷中有人看不下去,但不好說,于是乎求家老來勸一勸宣沖。
家老已經看出來,宣沖對這次“少年軍”演習并不是那么歡喜,硬著頭皮前來。
家老:“源常啊,日頭太大了,要不我們喝點涼茶?”
同樣站在日頭下的宣沖看著這位家老,用尊敬但不客氣的語調說道:“叔,這日頭再烈,比得過戰場上的槍林箭雨?”
家老:“這些娃娃們還是在練習刀槍,不是在戰場上。”
宣沖音調升高,讓所有人聽到:“這就不對!不是在戰場,沒有下一刻就迎接槍林彈雨的準備,為什么要穿鎧甲!憑什么穿鎧甲!有什么資格用甲?!”
宣沖仿佛背后有眼睛一樣,看到武爐腳尖一動想要換個姿勢,立刻踹了他一腳:“給我站老實一點,其他人可以退,你領隊給我站到最后。”
其他娃娃晃一次后,就被拖到了一邊;至于武爐,作為這次被捧出來的孩子頭頭,宣沖的親兒子,未來有競爭兵主資格的人,宣沖很不客氣的踹屁股。
童子軍的軍團操練,本來是宣沖既定計劃的一次軍訓;宣沖把武爐喊過來軍訓,不指望他上戰場,是讓他知道軍隊在各個環節的消耗,方便他以后知曉如何為軍事準備物資。
但是漸漸這味道不對勁了。武家宗室,以及那些老牌勛貴們之前擁立“浱王”沒有成功。于是乎呢,順著宣沖的脈絡,準備擁護武爐這個世子。所以這么熱心地打造幼軍,是要塞入自家孩子,準備提前占據下一代兵主身邊的位置。
宣沖無奈:權力世襲制,這是任何一個權力集團都祛除不了的病根。就特么和前世首善之地占到位置的人,為了確保孩子階層不滑落,就降分數線,創造特招班。其實這并沒有什么。能力弱一點,其實也是能勝任,但關鍵是心態。
宣沖:二代們不清楚自己是在被“捧”,真的以為自己“素質教育”能和其他地區的寒門子弟對等了。那么問題就大了。
武爐現在被宣沖踹的非常委屈。他剛從靈江四郡回來,就莫名其妙地被安排了軍訓,然后身邊出現了一群“朋友”,但緊接著就被老爹踹了。
在周圍人都倒下一片后,宣沖對武爐說道:“軍中這種情況是講究“德”;如果你是一個小卒子,那你這次任務的很輕松。但是我不曉得,突然有這么多人捧著你,而你也順著他們,沒有拒絕就來到高位,那我就得看你的德是否配位?你現在得站得最直,走得最正,思考最嚴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