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先放棄了我,而不是我不在意他。”
素心一怔,越過秦招月的肩頭,看到了鏡子里的容顏。
二十五歲,其實原該是一個女子很好的年紀。
素心是秦招月的陪嫁丫鬟,原是大娘子親自挑出來跟另外兩個,一起進的顧家門。
她不是牙行的姑娘,是正經田莊里養大的姑娘,原不必進府當丫鬟,只是她父親早年在秦家當小廝,得了秦家人許多恩惠。
秦家當時名聲好,又是書香世家,她娘親琢磨著她能跟在秦家小姐身邊待幾年,既能蹭些學問,又能懂許多規矩,跟著往后嫁人說不得也能許個好的門第。
便一拍手,求到了秦相爺的跟前,做了秦招月的貼身丫鬟。
素心始終記得,她頭一回見到秦招月的那天,天晴日朗,后院秋千架揚得比天高,秦招月裙擺翻飛,宛如一只招搖的蝴蝶。
見到人來,才讓嬤嬤止住了秋千,搖搖擺擺還未停穩,她就蹦蹦跳跳地下來。
那時候陽光落在她身后,素心恍惚以為自己看見了天仙。
只不過八年,區區八年,少女的靈動被磨平,鏡子里的秦招月仍舊貌美,卻怎么也掩不去那股歲月的磋磨。
“素心,你瞧瞧,我是不是長白頭發了?”
秦招月對著鏡子,扒了扒頭頂。
被她喚了一聲,素心才從回憶里返過神,她一垂眸,果然看見黑發里頭零星夾雜著幾根銀白色的頭發。
素心連忙拿著梳子想把白發挑出來,“就幾根,我幫夫人拔掉就好!”
“不必了。”
秦招月淡聲道,“長便長了,人總是要老的。”
素心鼻子一酸,原本那些勸秦招月不要跟顧言計較,到底顧言還是孩子,等等話語,悉數被她咽了進去。
是啊,只叫她家夫人懂事體貼,可又有誰來心疼夫人?
月色高懸,幽深的冷光遮掩住所有翻涌的情緒。
那頭溫時宜跟云慧方丈一聊就上了頭,東扯西扯,竟是到了日落西山才拖拖拉拉往回走,回到鎮國公府的時候,已經是入夜了。
溫時宜下馬車的時候,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隨口問身側的沈聿。
“方才你想問云慧方丈什么,支支吾吾,猶猶豫豫半天也不說,這不符合你風格呀?!”
沈聿一頓,半晌,到底還是搖了搖頭。
“沒事。”
溫時宜卻不信,伸手戳了戳沈聿的胸膛,“我還不知道你那點心思,別藏了,你祖母我看的一清二楚!”
沈聿被她一戳,心口一跳,看向溫時宜的眼神有些緊張,“祖母你多想了吧……”
“肯定又是要問西戎這場戰役能不能勝,會損失多少,是不是?”
提起來的心又放了下去,原本沉重的腳步都輕了起來。
沈聿沒吭聲,落在溫時宜的眼底,倒成了一種默認。
她忍不住數落道,“能別成日都把心思放在打仗上嗎,也老大不小了,趕緊定下一門親事才是正經,再這么拖下去,誰家愿意把好丫頭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