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鴉”號運輸機在下降過程中幾乎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如同一片黑色的羽毛,輕飄飄地落在新象城郊外一處戒備森嚴的伽梵圣國軍用機場。
機艙門滑開的瞬間,一股混雜著焦糊味、臭氧和濃重濕氣的熱浪撲面而來。
新象城的天空是灰蒙蒙的,像是被一層洗不干凈的臟布蓋住。遠方,城市的天際線上,一縷若有若無的黑煙還在裊裊升起,那是“戰術湮滅彈”留給這座城市的永久傷疤。刺耳的警笛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時遠時近,交織成一張令人心煩意亂的噪音之網。
一名身穿龍昭帝國陸軍第八師制式作戰服的年輕軍官快步迎了上來,他的臂章上繡著一只蓄勢待發的黃雀。
“三位長官,我是第八師直屬偵察營聯絡員,代號‘黃雀’,奉命來接你們。”他敬了個干脆利落的軍禮,語速極快,沒有半句廢話,“師長已經下令,第八師一部受伽梵圣國國王緊急委托,進駐新象城,協助維持核心區域秩序。城內現在很亂,伽梵軍方已經實施無限期戒嚴,但暗影會的特工像老鼠一樣到處鉆,到處都是眼睛。”
他領著三人上了一輛外表毫不起眼的軍用越野車,車身布滿泥濘,擋風玻璃上還有一道細微的裂痕,顯然經歷過不止一次的驚險場面。
“我們的目的地是城南的海軍基地。”黃雀一邊嫻熟地駕駛著車輛匯入混亂的車流,一邊繼續介紹情況,“路上不太平,坐穩了。”
越野車在布滿路障和驚慌失措民眾的街道上艱難穿行。荷槍實彈的伽梵士兵神情緊張地盤查著過往車輛,不時有民眾因為恐慌與士兵發生沖突,哭喊聲和呵斥聲混成一團。
李濤將自己的緊湊型步槍抱在懷里,手指習慣性地搭在扳機護圈上,警惕的目光掃過車窗外每一張一閃而過的面孔。安琪則低頭看著自己的個人終端,屏幕上,代表新象城區的地圖被無數個紅色和黃色的警示符號覆蓋,數據流不斷刷新,顯示著這座城市此刻正處于崩潰的邊緣。
李舟閉著眼睛,靠在座椅上,將外界的嘈雜隔絕。他的感知力如水銀瀉地,以越野車為中心鋪展開來,過濾掉無用的信息,專注于任何可能存在的威脅。
車輛駛過一個十字路口,拐進一條相對僻靜的街道。這里的建筑更高,也更破舊,投下的陰影讓白晝也顯得有些昏暗。
就在這時,安琪的個人終端屏幕上,一個代表著高能量反應的紅點突然出現,并以驚人的速度朝著他們的位置撞來!
“左側!有埋伏!”安琪的聲音清冷而急促。
她的話音未落,一陣刺耳的輪胎摩擦聲和引擎的野蠻咆哮聲便從左側的小巷中炸響!
“轟——!”
一輛改裝過的重型自卸卡車,車頭加裝了粗糙的撞角,如同一頭發狂的鋼鐵野獸,從巷口猛地沖出,毫不減速地撞向他們乘坐的越野車!
黃雀的瞳孔驟然收縮,猛地向右打死方向盤,同時一腳將油門踩到了底!
“抓穩!”
越野車的引擎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車尾在劇烈的轉向中幾乎甩了起來。但卡車的速度太快,距離也太近。
在卡車撞上越野車的前一秒,時間仿佛被拉成了粘稠的糖漿。
李濤動了。
他的身體甚至比大腦更快,那是在無數次生死邊緣錘煉出的戰斗本能。沒有絲毫猶豫,他那鋼鐵般的右腿狠狠踹在變形的車門上,伴隨著一聲刺耳的金屬悲鳴,車門向外橫飛出去。
“走!”
一聲悶雷般的低吼從他喉嚨深處炸開。他肌肉虬結的手臂如同一對無堅不摧的鐵鉗,一手死死攬住安琪柔軟卻因瞬間失重而僵硬的腰,另一只手則精準地抓住了李舟戰術背心的后領,用盡全身的爆發力,將兩人硬生生從車廂里拖拽了出來!
“趴下!”
三人如同被投石機甩出的麻袋,狼狽不堪地翻滾在粗糙的柏油馬路上,碎石和玻璃渣在他們身下劃出刺啦的聲響。
也就在他們身體與地面接觸的這一瞬間,李舟那始終緊閉的雙眼,猛地睜開了一道縫隙。
他的世界里,沒有槍林彈雨,沒有震耳欲聾的槍聲,更沒有垂死的悲鳴。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幅景象。
一幅由純粹數據構成的、冰冷而絕對精準的戰場模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