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話!”大祭司冷笑,“秩序,由神制定,凡人只需遵守!這便是天理!”
“那么請問大祭司,”啟的聲音平靜而清晰,“為何神制定的《階級法典》,讓祭司之子生而尊貴,石匠之子世代卑微?這究竟是神的意志,還是祭司們借神之名,謀求自己的特權?”
這個問題,如同一記重錘,狠狠敲在了所有在場平民的心上。
大祭司臉色一沉:“神的智慧,豈是爾等凡人可以揣度?神的安排,自有其深意!”
“我們不揣度神的智慧,我們只談我們看得見的生活。”啟繼續說道,“我們尊敬戰神,為王國抵御外敵。但為何他的信徒,那些貴族戰士,可以隨意搶奪我們的財產,欺凌我們的妻女?這難道也是戰神的深意?”
人群中開始出現騷動,一些曾經被貴族欺壓過的人,眼中燃起了怒火。
“我們遵守法神的秩序,日夜勞作。但為何我們辛苦一年,收獲的糧食,九成要上供給神殿和貴族,自己卻要忍饑挨餓?這難道也是法神的深意?”
“我們信仰命神,相信緣分。但為何我們的婚姻,要由祭司根據階級來指定,無法與自己心愛的人結合?這難道也是命神的深意?”
啟的每一個問題,都像一把尖刀,精準地刺入了神權統治最虛偽、最不公的地方。他沒有否認神的存在,甚至沒有質疑神的偉大,他只是在質問,神權在人間的“代理人”——祭司與貴族階級。
大祭司的臉色由白轉青,由青轉紫。他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法理和邏輯,在這個年輕人面前,根本不堪一擊。因為對方說的,是血淋淋的事實。
“一派胡言!你這是在動搖國之根基,是在褻瀆神明!”理屈詞窮的大祭司,終于撕下了“辯論”的偽裝,露出了權力的獠牙,“衛兵!將這個巧言令色的主犯拿下!反抗者,格殺勿論!”
數百名神殿衛兵手持長矛,緩緩逼近。
靜坐的人群一陣騷動,許多人臉上露出了恐懼。他們可以為了理念靜坐,但面對真正的刀槍,凡人的本能還是讓他們畏懼。
“啟”站在最前方,他沒有后退。他知道,今天若是退了,這股好不容易凝聚起來的火,就將徹底熄滅。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
安逸鄉里,林研楓打了個哈欠。
“唉,辯論就辯論嘛,怎么又搞到要動刀動槍的。一點新意都沒有。”他有些無聊地搖了搖頭。
旁邊的幽月倒是看得津津有味:“這才有意思嘛,不死幾個人,怎么能叫‘變革’呢?”
林研楓瞥了她一眼,手指在搖椅扶手上輕輕一敲。
他動用了剛剛到手的權柄——“文明編織者”。
他沒有降下雷霆,也沒有召喚神跡。他只是……輕輕地“撥動”了一下這個世界的幾根“因果線”。
城墻上,一個負責觀察的神殿衛兵,忽然覺得肚子一陣劇痛,他捂著肚子,不小心碰倒了身邊的一面代表著“法神威嚴”的巨大旗幟。
那面旗幟從高高的城墻上墜落,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了大祭司面前的土地上,旗桿深入地面,嗡嗡作響。
全場,瞬間死寂。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那面象征著法神的大旗,就這么倒插在塵土里。
這……這是何等的不詳之兆!
大祭司的臉,瞬間沒了血色。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面旗幟的意義。難道……法神大人,并不贊同自己的做法?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人群中,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被母親緊緊抱在懷里。她看著眼前的一切,用稚嫩的聲音,問出了一個天真的問題。
“媽媽,那位白胡子爺爺,為什么要抓那個大哥哥呀?大哥哥只是想讓我們能吃飽飯,這也有錯嗎?”
童言無忌,卻擁有最直擊人心的力量。
“是啊,我們只是想吃飽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