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八年正月廿三,大夏皇城。
雪后初霽的陽光透過雕花長窗,在紫宸殿的金磚上投下斑駁光影。我斜倚在御榻上,胸口的繃帶下仍隱隱作痛。前日自雁門關星夜馳歸,箭創未愈又添新傷,縱是鐵打的身子也經不起這般折騰。御醫令張仲景剛換完藥,低聲叮囑:“陛下萬不可再動肝火,這傷離心脈只差分毫…”
話音未落,殿外已傳來爭執聲。
“本宮奉旨監國,此等軍報為何不呈!”唐若雪的聲音裹著寒意穿透殿門。她今日未著宮裝,一身玄色騎射服勾勒出利落線條,腰間懸著的金鳳符牌隨著步伐泠泠作響——那是代行皇權的象征。
攔門的太監總管王德全撲通跪倒:“娘娘息怒!是太醫院說陛下需靜養…”
“讓開。”我抬高聲音,喉間泛起腥甜。
殿門開啟,唐若雪挾著風雪氣息大步而入,目光掠過榻前染血的繃帶時微微一滯,旋即恢復冷肅:“雁門關八百里加急,韃靼可汗親率八萬騎壓境,前鋒已抵殺虎口。”她將漆金軍報擲于案上,“阿史那羅延的人頭被掛在旗桿上祭旗,可汗揚言…要陛下償子命。”
殿內死寂。王德全帶著宮人悄聲退下,只余炭盆噼啪作響。
“趙破虜到何處了?”我強撐起身,錦被滑落露出纏滿繃帶的上身。
“剛過云州,至少五日才能接防雁門。”唐若雪取過貂絨大氅為我披上,指尖無意擦過肩胛舊疤——那是永昌三年江南平叛時為她擋的箭。“陳芝兒正帶‘霜狼營’急行軍,但暴雪封道…”
話未說完,殿外忽起喧嘩。厲欣怡竟帶著戶部三名主事直闖宮禁,絳紫官袍下擺濺滿泥點,顯是策馬疾馳而來。
“臣妾僭越。”她草草行禮,將一卷賬冊攤在軍報旁,“但此事關乎國本——三日前韃靼使團帶來的‘皮毛貢品’,經查實為遼東軍倉失竊的五千具皮甲!”
我倒抽一口冷氣。皮甲乃邊軍越冬命脈,去年為抗寒災已耗盡庫存…
“更蹊蹺的是,”厲欣怡抽出夾頁,“軍倉守衛統領是兵部侍郎周顯的妻弟,而周顯…”她抬眼看向唐若雪,“今晨剛向娘娘舉薦其子出任雁門關副將。”
唐若雪瞳孔驟縮。周顯是她一手提拔的寒門將領,若真通敵…
“報——!”傳令太監連滾爬入,“鴻臚寺急奏!俄羅斯特使攜國書覲見,聲稱愿調停夏韃之戰!”
殿內三人目光如電相擊。前有韃靼鐵騎叩關,后有朝臣通敵疑云,此時俄羅斯人插足…好一盤殺機四伏的棋局!
**西暖閣,半時辰后。**
俄羅斯特使彼得洛維奇撫胸行禮,絡腮胡上還凝著冰珠:“敝國女皇陛下聞聽邊境不寧,愿為兩國架設和談之橋。”他示意隨從呈上鎏金木匣,“此乃誠意。”
匣中躺著一柄鑲嵌紫水晶的匕首,刃身刻著雙頭鷹徽。唐若雪接過細觀,突然用俄語道:“女皇的‘紫眼’近來無恙否?”(*注:歷史上葉卡捷琳娜二世有目疾,此處化用*)
特使笑容微僵:“娘娘說笑了…”
“那說點實在的。”我將匕首擲回匣內,“調停條件?”
“其一,大夏開放黑水河互市;其二…”特使目光掃過唐若雪,“割讓星淚礦周邊三百里。”
厲欣怡突然輕笑:“貴使可知,那礦脈早在半年前已枯竭?”她展開一卷礦圖,“倒是西伯利亞新探明的三處富礦,恰在敝國商隊測繪范圍內。”
特使臉色劇變。唐若雪趁機施壓:“本宮倒好奇,貴使腰間那枚狼頭金扣,與韃靼可汗佩刀上的裝飾…似同一匠人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