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明成知道,媽說的每個字都是道理。
鄭明安那個賭鬼賭到到處借錢,早已弄的人不像人,家不是家,還有謝建軍那個老賭鬼三天兩頭帶著他。
可道理是道理,感情上,那畢竟是自己的親哥,親媽。
他不想看著他們母子倆走到反目成仇那一步。
他低著頭看著爬在他腳上的螞蟻,“我有時間就去看看他,好好跟他聊聊。希望他能夠想通你的良苦用心。”
他偷偷抬眼打量著謝冬梅。
最近家里發生太多事情,自己的媽也變了很多,可鄭明成卻知道,他這個媽,從來都是嘴硬心軟的。
親自把兒子送進大牢里,她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他比誰都清楚,媽一直覺得對鄭明安有所虧欠,他小時候還問過媽,為什么鄭明安做錯事不用挨打。
媽就格外縱容他,幾乎是有求必應,才把他慣成了今天這副無法無天的樣子。
現在,她親手斬斷了這份縱容,那份悔恨和心痛,恐怕比刀子剜在心上還要疼。
她這副風淡云輕的樣子,不過是撐著一口氣罷了。
底下,指不定正怎么滴著血呢。
鄭明成看著母親那副比黃連還苦,卻偏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心里頭堵得像塞了團濕棉花。
他剛想再說點什么軟話,謝冬梅卻像是后腦勺長了眼睛,回頭打斷了他的思緒。
“行了,別在這兒杵著跟個木頭樁子似的。兒孫自有兒孫福,鄭明安的路得他自己走。你們一個個的,也別一天到晚就盯著我跟你爸那點棺材本,自己有本事掙飯吃,那才叫爺們兒!”
這話像個炮仗,讓鄭明成瞬間炸了毛,嚷嚷起來:“媽!你這話說的,我可得喊冤枉了!我鄭明成是混了點,可我啥時候跟家里伸手要過錢?我那是好吃懶做的人嗎?”
他越說越來氣,聲音也忘了壓低,索性嘀咕道:“要我說,家里頭真正盯著你們那點錢的,是鄭明華跟鄭明安那倆貨!”
鄭明成索性把話匣子全打開了,他往前湊了一步:“媽,這話趕話說到這兒了,我多句嘴您別嫌煩。錢是您跟爸的,想給誰那是你們的自由。可我還是得說,現在鄭明安是指望不上了,那鄭明華也不是什么好鳥!”
“您瞅瞅他那德行,在他老丈人、丈母娘家,活脫脫就是個裝出來的孫子,點頭哈腰的,比誰都會來事兒。可一回咱們自己家呢?那腰桿挺得,下巴抬得,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哪家的大領導來視察了!他什么時候正眼瞧過您跟爸?我看啊,要不是覺著您這醫館還能給他撐點門面,他媳婦娘家那邊有點事還能指望您出個頭,他壓根兒就懶得踏進咱家這門!”
鄭明成說著說著,長長地嘆了口氣,換上了一層憂慮:“我這馬上就要去深市了,山高皇帝遠的,最不放心的就是您跟爸。所以今天話才多了點,您……您可千萬別往心里去。”
謝冬梅靜靜地看著這個小兒子。
他個子躥得高,肩膀也寬了,可眉眼間那股子不羈和孩子氣,還跟小時候一模一樣。
以前她總覺得這小子不學好,是家里最不省心的一個。
可現在看來,這一窩崽子里,反倒是他把事情看得最透,心里也最惦記著這個家。
一股暖流緩緩淌過心間。